换下来,换下来!儿子给你买这么多新衣服,你要摆到哪年才肯穿?穿了大半辈子,就是舍不得换!”
还没踏进大门,远远的就听到外婆的唠叨声。不用猜我也知道,外婆的“刀子嘴”一定又在念叨外公的“不是”了。
外公今年已经73岁了,几十年的军旅生涯给了他格外硬朗的身子骨:那腰板总是挺得比谁的都直,再累也从不弯腰塌背;即使年轻时落下病根腿脚不太利索,不拄拐杖的他走起路来却仍然步态稳健,用“站如松、坐如钟”来形容一点儿也不过分。
小的时候,我常问妈妈外公怎么从不换其他颜色的衣服,那身绿色的军装几乎从我记事起就一直穿在外公身上,外婆也为此念叨了大半辈子;长大后,不管给外公买多少新衣服、新鞋子,他都将其束之高阁,仍旧身穿一套“橄榄绿”,脚下一双“千层底”。
从前我万分不解,不懂这个“老革命”到底怎么想的,直到我参加工作,才渐渐明白那份深情。
外公对这军装的喜爱之情,真诚到不可名状。我知道,他不是没衣服换,他是舍不得脱下那身旧军装。这几套洗过千万次的军装,缝缝又补补,纵然笔挺的线条被时光打磨得柔软,却仍旧绿得那么好看。
一年365天,不论寒冬酷暑、晴天阴雨,外公心里都有那声号角:起床、睡觉、吃饭,晨起做早操,饭后去散步,日复一日,从不改变。妹妹常和我们抱怨外公每天都和她“抢电视”。没错,我的外公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习惯,就是每晚七点都要守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联播》,一天不落。很少出门的他不知道大街上的莲蓬涨到多少钱一个,也不知道新的学校搬到了哪条路上,可是国家大事、民生百态他却没有不知道的。你要问他追不追剧?追!《亮剑》《雪豹》《士兵突击》等等“红色”影片都是他的“最爱”,甚至《永远在路上》也一集不落。
这看似简单平凡的生活习惯下,是外公多年在部队养成的优良“军人气质”和爱党爱国的初心,是对“橄榄绿”赋予的神圣使命的坚守,即使退休几十年,直到头发花白也从未改变。
外公很少和我说他年轻时的事,甚至不太会和家人表露感情,大概也是军人坚忍的性格使然。在我到纪委工作的第一天,他却眉开眼笑,和我聊了许多许多。在那段峥嵘岁月里,是那颗“跟党走,不回头”的红心让他永葆革命青春,是那份“不可为、永不为”的坚定让他时刻牢记纪律,在他心里,对党忠诚的“信仰”就像这身绿军装,永不褪色。
外公这辈子,平平凡凡,可他的一生就像一本读不完的书,他的一言一行都在教导我如何为人、做事,刚刚开始新征途的我,需要的不正是外公的这种精神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爱看外公身穿军装的模样,忠诚、庄重、威严,热血、青春、正气。每每看到家中那抹“橄榄绿”,就仿佛觉得外公不曾老过,他那戍边保国、爱党爱民的平凡伟梦和帽檐上的红星一样,一如既往,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