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诗原文及翻译

更新: 2017-04-10 15:45:46


唧唧复唧唧,木兰当户织。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惟闻 通: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女亦无所思,女亦无所忆。昨夜见军帖,可汗大点兵,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阿爷无大儿,木兰无长兄,愿为市鞍马,从此替爷征。

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旦辞爷娘去,暮宿黄河边,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黄河流水鸣溅溅。旦辞黄河去,暮至黑山头,不闻爷娘唤女声,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

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归来见天子,天子坐明堂。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可汗问所欲,木兰不用尚书郎,愿驰千里足,送儿还故乡。(一作:愿借明驼千里足)

爷娘闻女来,出郭相扶将;阿姊闻妹来,当户理红妆;小弟闻姊来,磨刀霍霍向猪羊。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出门看火伴,火伴皆惊忙: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帖 通:贴;惊忙 一作:惶;惶 火伴 通:伙)

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重点导析

1.比兴手法

北朝民歌《折杨柳》中有一首,前面六句是“敕敕何力力,女子当织。不闻机杼声,唯闻女叹息。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木兰诗》开头六句用的就是《折杨柳》这六句。古代民歌往往用同样的起兴、比喻,有的词句相近甚至相同(《诗经》中民歌就不乏其例),因为口耳相传,词句相同,容易记忆。这不是抄袭,因为题材、内容可以完全不同。《木兰诗》的开头,很可能也是“敕敕何力力”,经后人改为“唧唧复唧唧”的。“敕敕何力力”没有什么具体意义,像“呀呵嗨”“呀唯子哟”一样,是表声的字。

2.“可汗”与“天子”

“可汗”是古代西北民族对君主的称呼,“天子”是封建社会汉族对君主的称呼。可是在这首诗中“可汗”却成了“天子”的同义词,不能再按照《广韵》中所谓“蕃王称”的本义了。这只能看做在《木兰诗》时代汉语里已有了外来语的成分。否则木兰去时是应“可汗”之征,而归来却受“天子”之赏,那不是前后矛盾了吗?

由于木兰诗出自北朝,而木兰是北朝人氏,便可以考证出木兰并非汉人可能性极大,其君主自然也是北朝少数民族割据政权领袖,而南北朝又正是中国历史上的一次民族大融合时期,那么最有可能的一种假设就是:北朝的少数民族政权领袖受汉文化影响也乐于接受“天子”这个称呼。

3.“十二”是虚数

“军书十二卷”“同行十二年”与“壮士十年归”──这三句中的两个“十二”与一个“十”字都是虚数。习惯上这类数字都表示“多”的意思。“同行十二年”与“壮士十年归”两句中的“十二年”与“十年”都是说十多年的意思,如作实数理解,前后便矛盾不可解了。“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旨在强调木兰的父亲这次非出征不可。清人汪中作了一篇《释三九》,提出了三、九等虚数的用法法则,把前人有关数字问题的考证与争论都搞清楚了。

4.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

“东市买骏马”等句中的“东、南、西、北”便都是虚位而非实指。这里只是夸张地来形容木兰出发前做准备的紧迫情况,照实来讲反而不合情理。下文的“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的“东”和“西”也是虚位,照实来讲就不通了。这些方位词的连用,很多是为了造成某种气氛,而非实指。这种“虚位”也和上面所谈的“虚数”一样,是古汉语中的一种习惯上的法则。

5.当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当”和“对镜”是互文。“理云鬓”和“帖花黄”同是当对镜来做的。这种用法在古代诗歌中,特别是在古代格律诗中是常见的。如唐王昌龄诗中的“秦时明月汉时关”就是一例。

“帖花黄”是北魏妇女的面饰。有两说:一说“元魏时民间妇女不得施粉黛;自非宫人,皆黄眉黑妆。故《木兰诗》中有‘对镜帖花黄’之句。”(《谷山笔尘》)另一说,将金黄色的纸,剪成星、月、花、鸟等形状,贴在额上。

6.关于此诗的主题思想

1.在封建社会中,妇女是无地位的。木兰是一个“当户织”的劳动妇女,代父从军,“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男人能做到的,木兰能做到;男人不能做到的,木兰也能做到。木兰这一英雄形象的本身,就是对封建社会中歧视妇女的传统观念的无情嘲弄。

2.在封建社会中,追求功名利禄是占统治地位的传统思想,多少人梦寐以求。而木兰经过十年的紧张战斗之后,凯旋而归,却拒封辞赏,愿意解甲归田,重过劳动人民的耕织生活,这充分反映了劳动人民质朴谦逊的品质。木兰的这一行为本身就是对热衷功名利禄的封建士大夫的有力讽刺。

3.《木兰诗》的主题思想,其实在诗歌里面就已直接点明。便是:妇女并不亚于男子,她们的才能智慧,胆略见识,是决不在男子之下的。这就是这首诗的主题思想。若用一句话来概括则是:赞颂劳动人民出身的妇女英雄。

4.《木兰诗》的主题,不是歌颂尚武精神,而是反映人民对和平生活的向往。不过,《木兰诗》并不像上述北朝民歌那样用愁苦的情调、悲剧的形式来表达,而是别开生面地用女子代父从军的喜剧的形式来表达。当然,故事情节本身使诗在客观上有可能起到歌颂女子英雄精神的作用,但是歌颂英雄这个问题在诗中比之主题所反映的问题毕竟是居于次要的,它只能算是诗所包含的一个思想内容,不能说就是主题。

7.“唧唧复唧唧”究竟是什么声音?

对此历来说法不一。大致有三种:织机声、叹息声、虫鸣声。

① 织机声。如果理解为织机声,将有如下情境。诗歌一开始,就出现不停不息的织机声,人未出场声先闻。然后才交代这是木兰正在对门而织,一个勤劳的姑娘形象跃然纸上。但织着织着,有节奏的织机声听不到了,传来的是一阵阵长吁短叹。这究竟是为什么?木兰啊,木兰,是什么事儿让你如此发愁呢?于是转入后面的情节。这样的理解当然是合情合理的。

② 叹息声。有学者对此做如下解读:“当户而织,说明木兰是一个劳动女性,而不是侯门小姐。本应该听到她的织布的声音,但听到的却是‘唧唧复唧唧’的叹息声。一个‘唧唧’就已经说明是在叹息了,又重之以‘复唧唧’,作者还觉得意犹未足,最后又‘惟闻女叹息’,作者这样反复强调,是要告诉我们木兰的忧思之深,木兰是停机长叹,而不是边织边叹。作者没有写木兰的愁容,也没有写木兰停机长叹的举动,作者只是绘声,通过接连不断的声声叹息,刻画出一个充满忧愁苦闷的木兰女的形象。”

③ 虫鸣声。如果将“唧唧”理解为虫声,在我们眼前就会出现这样一幅画面——夜深人静,四下阒无人声,只有虫儿在夜幕中“唧唧”鸣唱。接着再写木兰姑娘正对门坐在织机旁织布,可是她为什么手握织机不织布,却坐在那儿长吁短叹呢?四野的虫声与木兰的叹息声交相应和,渲染出一个女孩儿将要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之前的心境和气氛。总之,诗无达诂,合乎情理合乎文意即可。

8.“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的问话人是谁?

一说是父母在问,认为只是父亲在问或只是母亲在问的,也属此说。的确,父母如果听到女儿的叹息,一定会发出这样关切的询问。一说是叙事人在问,因为《木兰诗》是口头集体创作的民歌,而民歌是可以配乐歌唱的,歌唱者能以叙事人的身份进行拟问。这两种说法其实并不矛盾。在民间讲唱文学中,演唱者往往有叙事人和故事人物的双重身份,叙事人的语言与故事人物的语言有时是相融合一的。因此,这首诗中的“问女何所思,问女何所忆”,以及“女亦无所思……从此替爷征”可视为父母与女儿的问答,也可视为叙事人的拟问拟答。此外,这首诗中常以第一人称来叙事,既可以看做木兰的自述,也可以看做叙事人的转述。

9.“雄兔脚扑朔”等四句该如何理解?

第一,应该先明确这是一个生动的比喻。

第二,应该进一步思考作者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比喻句结束全诗。首先,这个比喻十分形象地解释了“伙伴”们的惊讶,同时也是对读者必然产生的疑问做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答。再次,用雄兔雌兔来比喻人之男女,恰是民歌语言运用的特点。这一机巧的比喻,使全诗为之增色,锦上添花。

此外,这四句诗被认为是吟唱者即叙事人对木兰的赞词,这种说法与将其视为木兰对“火伴”的回答的看法并不矛盾。

10.如何理解《木兰诗》中的繁简处理?

必须明确以下三点:《木兰诗》中何处繁,何处简?这样的繁简处理产生了什么样的效果?作者为什么要进行这样的处理?

① 繁笔的运用:木兰当户织时的心事重重,木兰准备行装时的活动,木兰奔赴战场时的心态,木兰回家后家人的欢乐,木兰重着“女儿装”时的欣喜等内容,都写得不厌其繁,细致入微。

例如,木兰采买鞍马一事,就通过东西南北的排比铺写,渲染了战前准备的紧张和忙碌,读者似乎可以看到木兰的奔波和繁忙,也可以想见一身戎装的木兰是何等的英姿飒爽!

又如,写木兰奔赴战场时反复提及“不闻爷娘唤女声”,其实正是木兰此时心态的真实写照:当夕阳西下,暮色沉沉时,木兰独自露宿在黄河之畔时,耳听黄河流水哗哗作响,心中却时时回响着父母的声声呼唤,渐行渐远,父母呼唤女儿的声音早已听不见了,但这声音却时时回荡在女儿的耳畔心头!征程漫漫,何时能再听到那温暖女儿内心的爷娘亲切的呼唤呢?

再如,末段写木兰将回家乡时爷娘姐弟等人的不同行动,通过同样的句调作三次反复重叠,生动表现了亲人们十年离别后终于得到团聚时的喜悦心情和欢乐气氛。

而对木兰重入闺房,再着“女儿妆”的一段描写,更是淋漓尽致地渲染了木兰的热爱生活、美丽可爱的女儿情态。

② 简笔的运用。至于简笔,主要是对战斗过程的描写力求其简,十年生活,只用了几句话就交代完了。

为什么要如此安排呢?作者不惜笔墨描绘的往往都是他所要着力突出的。这首诗所要突出的正是对木兰的孝敬父母、勇于担当重任的性格的颂扬,所以,对残酷的战争,一笔带过,而对能够反映美好心灵的内容则不惜笔墨。另外,这种繁简安排似乎还隐含了作者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祝福,对战争的冷淡和远离。

一个女孩儿在战场上拼杀了十年之久,立下了赫赫战功——“策勋十二转,赏赐百千强”,其勇武强悍可知。但是作者和广大读者喜爱的并不是一个没有女性特点的女超人,人们向来不稀罕赳赳武夫式的“顾大嫂”之流,中国也不乏娇滴滴莺声燕语般的“崔莺莺”这样标准的美人,但既有女儿的娇美又有男子的刚健的女性,在中国文学史上,却只有木兰这独特的一个!这样的繁简安排就起到了突出人物特征、表现作者倾向的作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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