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立国
黑龙江省扎龙自然保护区核心区域的赵凯满族屯是名符其实的“孤岛”,那里是享有“世界大湿地,中国鹤家乡”美誉的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那里至今仍然没有通电、通邮和通车,用“在水一方在水中央”、原始浩瀚、荒僻闭塞来描绘她,那是再恰当不过的了。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曾在孤岛工作生活了五年,那里有我激情燃烧的青春和梦想,有我拼搏奋斗的苦辣酸甜,有我刻骨铭心的记忆和情思······
前些日子有新闻媒体报道说,为更有效地保护国家级扎龙自然保护区的湿地资源,国家决定今年秋末冬初将把孤岛——赵凯满族屯整体搬迁,这次动迁可谓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激起了我心中的涟漪。
首先,我应当为孤岛的乡亲们高兴,他们终于可以搬离那与世隔绝、荒僻闭塞落后的孤岛,搬迁到便于孩子们上学,更便于村民生产生活和看病就医的理想家园。 从保护湿地的角度而言,那里将恢复到人迹罕至浩瀚无边的原始状态,将真正成为水草鱼苇丰茂的秘境,禽鸟栖息繁衍的沼泽乐园。但更令我怅然若失的是,民风淳朴、古道热肠且又勤劳善良的赵凯满族屯风情,将永远成为历史而不复存在。 日思夜想的情结驱使着我再次前往孤岛。
小船在九曲十八弯的河道中缓缓行进,河道两侧的芦苇绿浪翻滚,好奇的鸟儿在船头盘旋鸣唱,鱼儿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追逐。见景思情,心海波澜。四十多年前的影像,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帘。 孤岛——那是一个多么遥远、神秘和陌生的地方,全村三十几户人家那低矮破落的茅草房,稀疏零乱地静卧在蜿蜒狭长的水中孤岛之上,大约二、三里地才有几户人家居住。那所谓的学校,孤零零地飘摇在荒野之中,千疮百孔的门窗在寒风中呜咽,用土坯搭建的“桌椅”横七竖八一片狼藉。
我就是和那些几乎和我同龄的学生们在那里艰苦创业,开始了长达五年之久的学习、工作和自强自立的生活。 历练的五年、难忘的五年、收获的五年。难忘夏日里绿海无边蚊虫泛滥,难忘那漫漫严冬长夜难眠,难忘日复一日的玉米面粥就咸盐,吃得我烧心吐酸水。 难忘老百姓送来的土豆和大酱度过的饥荒,更难忘秋冬之交河道冰封交通阻隔和与世隔绝的孤寂,多少次多少回,我曾梦回孤岛故地重游。 小船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划行终于靠岸。忘记了旅途的疲劳,谢绝了乡村的美味的诱惑,我要急切地去看一看,原来的学校模样。
我努力地寻找着辨认着曾经的学校和“家”,四野静寂苍凉萧瑟,我有些茫然。在老乡的指认下,终于来到了曾经的学校和“家”的旧址前,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岂能用物是人非来形容!那里竟然已是一丘残垣断壁、一片蒿草连天、、、、、、
深情地凝视着昔日的学校和“家”,泪水模糊了视线,我久久不忍离去。这里难道就是曾经给我以历练成长的人生第一驿站吗?这里难道就是给与我五载“避难”岁月的家吗?我深情地向学校旧址鞠躬静默,谨以此表达我深深的感恩和怀恋! 蜡烛点起来,喷香的酒菜摆满桌。热情好客的屯长和他的妻子,都是我曾经教过的学生,他们也已经都是快奔六十的人了。 推杯换盏,叙旧话新。 酒酣耳热之际,畅快地打开了尘封久远的记忆,我们谈了很多很多、很久很久。 再别孤岛,我心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