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许进
从广州飞往杭州的飞机在一阵轰鸣中腾空而起,进入万米高空在云雾中穿行,突然有种远离尘世的感觉,机窗外白皑皑一片…… 白茫茫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远处隐隐约约一条蓝色的河流,静静的缓缓的流着,缓慢到似乎不再流淌。四周异常的寂静,静到脚踏雪地柔弱的“噗噗”声都感觉分外的响亮。远处一辆马车惊醒了这里的宁静,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回荡在如诗的河岸。
白桦树睁开梦一样美丽的大眼睛,看着车夫和乘车人冻红的面颊,目送着款款滑过的生灵。火红的围巾在白色的雪世界里,格外的漂亮。一阵凉风吹过,我下意识的想要拉紧胸前毛绒绒的红围巾,然而,触到的却是一颗微凉的翡翠绿胸针,思绪就此停留在机舱外银光闪闪的机翼上。 机窗外的白云蜿蜒起伏,一如北方冬天的雪地。那一抹蔚蓝的天际,恰似雪原里没有冻住,依然缓缓流动的河流。这银妆素裹的世界,带我回了家,回到数十年前的家。现在飞去杭州处理一些合同执行问题,又不能回去家乡过中秋节了。此刻,对远方的思念越发浓烈起来,心情宛如刚刚从空姐手中接过的那杯微带苦味的咖啡。
漂泊在南方的日子,无论天气由冷转热,还是由热变冷,街边的树木都是永远春天般的青翠葱绿 。唯一让我感觉到季节变换的是街角旁,那两颗高大肥硕的木棉树。当木棉花盛开的时候,火红火红的花朵宛如蓝天白云下激情燃烧的誓言,这时候我就知道广州的春天来了。车子缓缓驶过木棉树,目光却依然贪婪着它火红的美丽。后来木棉花凋谢了,又恢复了绿色的沉寂和模糊了边界的夏秋冬三季。
算算已经七年没有在北方过中秋了,只能提前寄广式月饼给家人,祝他们节日快乐,也算是对我回不了家尽不了孝的心理慰籍。每年盛大的对外贸易中秋酒会上,推杯问盏荡漾着合作的真诚,灯红酒绿映射着贸易的发展,歌舞升平充满了相处的和谐,美味佳肴洋溢着浓浓的节日气氛。可是,心底那一抹对家乡的思念之情,总会不经意的悄然走来,在夜光美酒中泛起微微的酸涩。
可能是因为想念北方了,才会把机窗外的云雾幻化成雪原。实在是因为想念北方了,才那么怀念北方会变换的四季。想念春天枝头上露出的新绿,想念夏天藤蔓上瓜果的甘甜,想念秋天稻穗的清香,更想念冬天白雪皑皑无尽的浪漫。
思绪在飞,从机翼划过的白云,飞到故乡的早晨。咋一推开窗,一个洁白的童话世界呈现在面前,让人欣喜讶异,不得不为大自然的神奇而惊叹和感动。爱的温馨从炉边兄弟姐妹们烘烤的玉米,花生,小豆和糍粑中散发出香香甜甜的味道。 “花生烤好了,谁来吃呀。”我在客厅里大声的叫着。小妹飞快的从卧室里放下作业奔了出来,用火钳把那颗开始冒烟的带壳花生扒拉到地上。还是姐沉稳,依然安安静静地写着寒假作业。弟弟手里抓着一团捏的很瓷实的白白的雪球推门而入,一阵冰冷的凉气随之扑进屋里。“把雪丢到外面去,不要把家里弄湿了”父亲严厉地斥责。母亲停住手中的针线看着弟弟笑了笑。 弟弟一脸的顽皮,他一只小手尽可能的举起雪团让它远离炉火,另一只小手伸到炉火上面取着暖,随即,一转身又跑出门外,消失在冰天雪地里。
北方的孩子大多爱玩雪,堆雪人,打雪仗,趴在厚厚的积雪上印一个凹陷的自己,迈着八字步踏出一串仿佛拖拉机轮子压出的痕迹。 突然想问问北方是不是下雪了,自己在心里说:“哥,下雪了吗?”没有问,因为知道,如果下雪了,他们肯定会告诉我。想念北方的雪了,又想念哥堆的雪人。哥堆的雪人喜气洋洋。很多很多的人喜欢。我骄傲的说:“这雪人是我哥堆的”。哥只是笑笑,他因我们的开心而欣慰,幸福洋溢在哥稚嫩的脸上。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大家的心里却没有了凉意。
北方的雪是孩子的盛典,北方雪的世界是孩子的童话王国,也因此而铭刻成心灵深处那永远的记忆。 太阳刺眼的光芒照耀着万里高空绵延的云层,唤醒了梦里的雪。当思念化作深秋的雪,雪就因此有了甜味。希望它裹在南方精美的莲蓉月饼上,飞过诗样的云雾,浸满温柔的秋意,落在北方中秋节餐桌上,化作父母皱纹里的笑容,那样该多么温馨而甜蜜。
雪花片片,飞万千痴缠。想念雪,是想念红泥小火炉旁,温馨幸福的一家人。想念雪,是漂泊游子故土难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