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庞齐不仅建议老格雷去死,还说要把他踢出门外去;政府官员因为小工人不肯草草完成一辆马车,不得不乘租来的马车到处跑;而波妮丝呢,他的妻子波妮丝,在那台位于芝加哥的打字机前,给星期天的报刊写一个男人怎样爱上了蜡制橱窗模特的小故事……布鲁斯站在印第安纳州旧港的格雷轮胎制造公司里刷轮胎时,文字和画面在脑际嗖嗖掠过。他的手指通过不断给轮胎上漆,眼下已经灵活多了。
可以像磨练手指一样磨练思想吗?思想是否能像斯庞齐的涂料落在轮胎上那样,以同样的恰到好处落到纸上去?
那个下午,布鲁斯最后想的,是一对男女躺在木屑堆里的画面:边上放着酒瓶,岸边燃着篝火,水里垂着钓线。布鲁斯认定那是一个温柔的夏夜——俄亥俄河滨无数温柔夏夜里的一个。那些夜晚,河流上下,山谷内外,冬天盖过河滩的水都退去了,留下温吞吞的泥沙,芳香汹涌扑鼻。未开垦的野地里,杂草、野花和浆果恣意丛生。
斯庞齐和他的老婆,就躺在木屑堆里。两人都有些醉了。篝火在他们与河岸之间的场域摇曳,钓线已经放下,空气里弥漫着河水的气味,花的气味,生长的气味。也许天上还悬着一轮明月。
布鲁斯听到斯庞齐说:“她喝了酒就像个孩子似的,这让我也仿佛也变得年轻了。”
(编辑:刘云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