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散文|盛夏( 原创)

更新: 2023-11-15 20:54:56

文字/望舒

盛夏里的蝉鸣和梧桐下的绿荫构造我最美好的十七,悠长的蝉鸣是对盛夏的诠释,树下的绿荫是盛夏仅有的温柔。荼蘼的熏风吹过整个夏天,吹落了花瓣,吹散了微尘,也吹走了少年如夏般的爱恋。盛夏收集我对你的思念,让风向你传说,但它迷了路只往东南走,将我对你的思念一路传播。我们分别于仲冬,彼时楼外的蒹葭枯萎,今晚的明月不在,鸡鸣寺的樱花落了满地,余下光秃秃的枝桠。 寒风割裂我的皮肤,侵蚀我的精神,日复一日的等待让我身心俱疲,但春神迟迟不肯来。残花早已腐败在泥土中,不见那抹淡粉,有的只是那空阔寂寥的深褐色。凛冬漫长,长到青丝早已斑白,长到青苔悄然爬满石阶,长到门槛上不知不觉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虫洞。这寒冬太长了,长到我的精神早已荒芜,我的形容早已枯槁。在死亡的那一刻,我眷恋的看着人间最后一眼,意识涣散间我好像看见了那我期盼的身影,是春神啊!可我再也见不到你了,终是没能等到鸡鸣寺的樱花盛开,没能等到你的归来,化成我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执念。

当我再次睁开眼,一棵枝桠粗壮,绿叶亭亭如盖的菩提树映入眼帘。我透过层层叠叠的枝桠看见了诸天神佛,他们悲悯众生,包容百态,洗去尘世间的执念,送众生重返人间。我不停的反抗,将执念不断的拿起,不肯放下。他们放弃了,将我流放在菩提树下。我跪在菩提前,向诸神不断祈求,只为见一见我的春神。这一跪,一求,便是五百年。日夜不停地祈求,终于打动了诸神。五百年啊!于诸神而言只是弹指一瞬,于尘世而言却是沧海桑田。我的春神啊!你还在等我吗?我闭上眼睛,时间回溯到最初,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都从头开始。我又见到了你。彼时,微风拂面,花香萦绕。你站在原地微笑着向我张开双臂,我欣喜的奔入你的怀抱,倾听着你强有力的心跳和清浅的呼吸。那一刻,一切仿佛都尘埃落定,又仿佛是踏入了另一个虚空中,真真假假,混沌不清。你轻吻我的额头,带走了尘世间所有的喧嚣,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蝴蝶停止扇动的翅膀。你是我年少的欢喜,所思所念皆是你;你又是我年少的伤痛,所忧所惧皆因你。但我从未后悔曾经一步步的走向你,更多的还是欢喜。你是我心中的春神,更是我亲手刻在灵魂深处的春神。

我抓住了你,以为不会再失去你,但你歉意的看着我的眼睛,温柔的拭去我的泪水,你还是要离开,从我的世界里离开。你的身影逐渐的模糊不知是被泪水糊住了眼眶,还是你又要消失。我拼了命的抓紧你,拼了命的拥抱你,天真的想用眼泪来桎梏你。但你还是消失了,带走了所有你存在的证据,仿佛我的世界从未有你,只是一阵微风路过。我又来到了鸡鸣寺,那枝桠仍旧光秃,枯枝遍布,我倚在枯树上,在这时间的洪流里近乎死心地等待,新的轮回开始了。凡间几十载,等一不归人。我走过了盛夏的喧闹,走过了深秋的清寂,最后我又回到了一切的原点。白雪皑皑留下我走过的足迹,秋雨淅淅沥沥为我伴唱,熏风到了夏天总是绕在我的身边陪我嬉戏,但我却再也没有见过温柔的春了。一睁眼,我又回到了菩提树下看着诸天神佛,我听见我沙哑的声音说:“我好像又见到了春。”这一次,我断去尘世间的执念。我穿过凡尘,看见了世俗。我在凡尘中迷失自己,又在凡尘中找回自己。我生于世俗,死于世俗。我想如果等不到鸡鸣寺的樱花盛开,那就莫要再等待,总有人是你楼外的蒹葭和今晚的月亮,总会有人肯陪你走过这人声鼎沸的盛夏。再见了我的春神。

我再次降下凡尘,忽而梦醒,原来这一切只不过是浮屠三生,大梦一场。我看了看窗外还未破晓的天,一声鸡鸣响彻云霄,天光乍泻,照亮这一方天地,盛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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