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大三的学生,而他正好是刚毕业的的打工仔。那时她二十一岁,他二十三岁。
那是个夏天,她一袭白裙,走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因为是周末,街上的人特别多,看着一对对情侣从她身边匆匆走过,她突然有些想家。于是,低着头漫无目的的走着,心情也就跟着暗淡下来,以至于一头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对不起。”本能的反应让她手足无措,抬起头等待人家的原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很阳光的大男孩,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服。“没关系,不过以后走路最好抬着头走啊,好歹我是个大男人,要是个老人,你还不把人家撞晕了啊!”男孩子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齿,微笑着盯着她。不知怎么,她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心口剧烈的跳个不停,浑身像触电似的发烫,难道这是一见钟情吗?见男孩也怔怔的望着她,为了掩饰内心的慌乱,她忙整理了一下留海,再次道了声对不起,便急匆匆地向前走去。可是她隐隐约约感觉后面有个人的脚步一直在不紧不慢的跟着她,难道是小偷吗?猛一回头,吓一跳,原来竟是那个和他相撞的大男孩。
“为什么要跟着我?不是给你道歉了吗?”她有些疑惑。“别激动,我没有恶意,正好临时改变主意了,我也想上前面那家商场买些东西,正好和你顺路,我不是故意的啊,呵呵。”男孩的风趣打消了两人之间的尴尬,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正好她也要买些日用品,于是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商场,临走时他们互相留了电话,以便以后联系,一次意外的小插曲,竟拉开了一场爱情的序幕。
再以后的日子里,男孩经常来接她出去看电影,吃饭,他们像所有恋人一样,去各种地方约会,黄昏一起坐着看日落,晚上一起拉着手漫步,肚子饿了就跑去大排档疯狂吃一顿。总之,那些浪漫的记忆就像夏日的繁花,开了一树又一树。
她毕业了,他也从原来的小职员成为销售部的经理,两人的爱情经过一年的时间,也变得更加如胶似漆。她搬去和他同住,这样两个人就可以互相照顾了。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她总是做好早餐等待他起床,然后看着他幸福的吃下去,再一起出门上班;晚上,他又会在她的单位门口骑着一辆自行车等待她下班,然后,她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他的腰,把头贴在他坚实的后背,快乐的向家奔去,一路欢歌一路笑,风是香软的,吹起了她长长的裙角,羡慕坏了一路的行人。回到家,一起做饭,一起洗衣服,一起听音乐,一起上网,两人常常躺在床上,憧憬着他们的未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不大的房子,然后他一直拥着她,直到慢慢变老,于是,她就躺在男孩结实的的臂弯里,幻想着那个美丽的梦境,甜甜的睡去了。
又是一个情人节,天上飘着洁白的雪花,纷纷扬扬的洒落一地。她说给我买朵玫瑰花吧,男孩用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玫瑰花是浪费,几十元一只,一会就枯萎了,还不如去大吃一顿呢。想想也是,生活毕竟是生活,既然彼此深爱着对方,何必在乎那么多讲究呢,于是他们约定,晚上去西餐厅奢侈一下,也来个浪漫的烛光晚餐。
因为是大正月的,又赶上情人节,公司里早早的就放了假,她打电话告诉他说自己先回家换件衣服,收拾收拾,等他回来接她。那头的电话有些吞吞吐吐,说好吧,当时她也没多想,换了一件自己最喜欢的大衣,戴了一顶白色的毛绒帽子,还特意化了个淡妆。一切准备就绪,便坐在家里幸福的等着男孩。可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男孩却一直没有出现,她等得有些着急了,看看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天已经渐渐的黑了。再次拨通了男孩的手机“你到底几点下班啊?怎么还不回来?我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要不我打车去你单位吧?”话筒里传来男孩犹豫不决的声音“对不起啊,我们公司今天要加班,你说怎么非得是情人节加班啊,真是烦人。不好意思,亲爱的,我不能陪你了,要不咱明天补上好吗?”心里蓦然就涌上一种失落,酸溜溜的感觉,望着外面拿着玫瑰花笑颜如花的女孩子,孤独弥漫了全身。
她想,既然公司加班,我去给他个惊喜也好,天这么冷,给他送个围脖去吧,好让他记住我对他的爱。她往下拉了拉帽檐,打开门走进了漫天飞舞的雪花里。离他公司还有一段距离,远远地就看见他手里捧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红玫瑰,在白茫茫的雪地里显得是那么耀眼,原来这小子是想给我个惊喜呢!她激动地热泪盈眶,刚想奔过去投入男孩的怀里,来个甜蜜的拥抱。可就在这时,从另一方向走来了一位穿着火红上衣的女孩,年轻的脸庞,飘逸的长发,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那么唯美,就像是一个天使,向着男孩款款走去。她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就是加班?那么这个女孩又是谁呢?
他把手中的鲜花送到了女孩的手里,女孩开心地笑着,然后相拥走向了路的尽头。她猛然醒悟,紧跟着他们向前走去,男孩和女孩走进了一家牛排馆,她木然地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可能男孩没有想到她会来给他送围脖,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她的跟踪,男孩很绅士的帮女孩把外套挂在了椅子背上,然后坐下点菜吃饭。雪还在下,一片一片冰凉的落在了她的脸上,化成水,混合着一股咸涩的液体流进了嘴里,冰封了她的心。手中的围脖无力的落在了雪地上,心仿佛在那一刻被撕裂般的疼痛,屋里情意绵绵爱意无限,屋外的她却心碎的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路上到处弥漫着情人们的欢笑,只有她自己孤零零地走在曾经带给她无数浪漫的小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得把积雪踩得咯吱咯吱响,一如她的心一点一点破碎。
他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见她还躺在床上发呆,便走过来解释说,这破公司,非的今天加班,没能好好陪她。她默然的望着他的脸,突然感觉好陌生,这就是与自己相恋一年多的男人嘛?真的是有点不敢相信。他过来想抱抱她,她把他推开了,她淡淡的问,“那个女孩是谁?今晚上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惊讶,然后是死一般的沉默,男孩不敢看她的眼睛“你都知道了?”“是的,我去给你送围脖,不小心看见的。”“他是我大学时的初恋女友,后来分开了,结果她一直没再找,今天正好过来出差,顺便来看看我。”男孩的声音很低,低的好像是从地底下发出来似的。
“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泪流满面,不停地喃喃自语。男孩抓过她的手,放在胸口,保证以后再不来往了,请求她原谅这一次。屋子里静得连喘气的声音都听得见,两人彼此的沉默,她抽出手,转过身去,不再看他。这一夜,屋子里再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和甜蜜,有的只是轻声的哭泣和无奈的叹息。
以后的日子,她的心里就慢慢有了阴影,总是挥之不去,闭上眼,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就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开始失眠,脾气也有时候变得暴躁,她像完全变了一个人,只有她自己明白,是那一片火红刺伤了她的眼睛。他也开始经常的加班,不再天天接她了,不再用自行车带着她穿街走巷了,日子忽然就变得莫名其妙起来。两人在一起的时候也变得陌生了,小心翼翼了,就连说话都变得礼貌和谦逊,往日的随和亲近已经荡然无存,她想,这段爱情也许真的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外面下起了雨,是阳春三月了,细细的雨丝滋润着复苏的世间万物,而唯独滋润不了她的心田,因为,她的心早已在那个飘雪的夜晚,冰封死了。再次看了一眼这个熟悉的小屋子,这个承载着她爱情的摇篮,转身融入了飘洒的春雨里,背后,是他哭泣的双眼。而她始终没有回头,拐过墙角,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滑落,转眼就被雨水冲刷掉了,终于,她在他的泪光中渐渐走远,一段爱情,就像风中吹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凋谢枯萎,最后随风飘远了。
许多年后,谁也说不明白,她该继续等待还是毅然离开?只是,那些青春的往事再回首依然清晰而疼痛。那段青涩的爱情,那些遇见的人,就算半途走散,无论还能不能相见,惟有曾经的爱是不会忘记的,就如闪烁在夜空的星星,忽隐忽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