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远航－－－给弟弟

一条破船
在风雨中摇颠
爸爸是不称职的船长
妈妈是纤夫
在走调的进行曲中
延续着我们家的香火

霜雪里，飘晃着
妈妈干瘦的弓影
纤，无声地
滑落在我幼嫩的肩

弟弟，当你的啼声
从云雾中飘来
迎接你的
是我辍学的泪水
妈妈强装的笑脸

为劝说饥肠入睡
常常寻遍原野
哦－－－野菜、米泔
利利索索进出
汗颜敌不过三月春寒

一年一度的春节
成了可怕的日子
燃不起的爆竹
馋揪着一颗躁动的童心
口水经不住
远处飘来
香气腾腾的诱惑

哦－－－弟弟
那年冬天
把你自井中捞出
气息奄奄的你不停地颤抖
妈妈用一腔热泪为你冲寒

湿漉漉的日子
腐蚀着我的梦呓
沉甸甸的绳索
把我翅膀折断
无穷尽的沙砾
偷食了我的双眸
从此，黑夜
便在我的周身纠缠

在礁石峥嵘的峡口
妈妈多次吐血跌倒
我拾起纤绳
纤绳上紧拧着
妈妈一股股叹歉

泥沙滑滚苦涩的贝壳
载不动一路疲倦的纤歌
多想有一双温暖的手呵
帮我驱赶冬寒

我把捕来的萤火虫
聚成一盏明灯
照在你的路上
我把篇篇日记
都变成铺路石
垫在你的脚前

弟弟哟－－－
如果，在你的心中
也有雾霭缠绕
请你抹去
不要让雾的忧伤
遮挡了你的视线

他日，如果
你从仓中飞出
不要忘记
妈妈在船头
长久伫立的弓影
以及我在船沿
撑篙时留下的一路思念

注（1）弟弟2岁时不慎掉进了井里
（2）小时候我家常常半个月没有口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