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1年6月30日,切斯瓦夫·米沃什生于立陶宛维尔诺,昨日,是他诞辰105周年。译者张曙光在《切·米沃什诗选》的序言中曾写道,时间与拯救,作为贯穿米沃什诗歌始终的主题,被他展示地“充分、深入,充满着困惑、疑虑和悲伤”,“这就使他的诗具有了一种浓重的沧桑感”。西川也曾提到,米沃什最为人称道的《礼物》一诗,“平静、安详、单纯、从容、自足……好像历尽沧桑,终于抵达了内心一方净土”。而面对转瞬即逝的变化、消逝的时间、沧桑的人生,没有什么比诗歌和语言更具力量,米沃什正是力图通过诗歌,通过语言来拯救时间和随时间逝去的一切。
今天,我们选取的这组诗歌,恰恰与时间密切相关。在这组诗歌当中,你可以看到三月的恐惧、五月的愤慨、六月的纯净以及历尽一切沧桑过后的安详与自足。让我们屏气凝神,倾听那诗歌背后的声音,“没有影子的东西没有力量活下去”。
三月二十六日
晚上经过绿野,
经过文明的绿野,
我们边跑边叫,边唱,以不是我们自己的舌头,
但却使别人恐怖的。
他们跑在我们前面,我们跨着两码,
三码的大步,
无限的力量,无限的快活。
熄了灯,一辆车停下来∶不同的车,
从那边来的车。我们听见声音
在我们附近讲话,以我们过去只用以逗趣的舌头。
这时我们,佯装着,被恐惧抓住,
如此恐惧,我们竟跳过十四码的
围墙和栅栏,奔向森林的深处。
而我们背后,塞西亚或伦巴底口音的
追喊和叫嚷声。
(杜国清 译)
欧洲之子
我们,胸中充满日子的甜蜜,
在五月赞美树木花开的我们,
是比那些已死亡的好。
我们,品尝异国的隹肴,
全然享受爱情之喜悦的我们,
是比那些已埋葬的好。
我们,来自高燃的热炉,来自
无止境的秋风哀呜的铁丝网。
我们,来自战场当受伤的大气以突然发作的痛苦吼叫,
我们,得到我们的狡诈与知识的拯救。
将别人送到更暴露的阵地,
大声怂恿他们继续战斗,
我们自己撤退,确知目的已经失去。
在我们死和朋友死之间有了选择,
我们选了后者,冷冷地这样想∶让它赶快结束吧。
我们关紧毒气室的门,偷窃面包,
知道明天将会比昨天更难忍受。
一如人类应该做的,我们曾探索善与恶。
我们的恶毒的智慧在这地球上无可伦比。
我们比他们好,接受已经证明的这点吧,
易受骗的,热血的弱者,不注意自己的生命。
(杜国清 译)
草 地
河边茂盛的草地,在干草收割之前,
在六月阳光下一个纯净的日子。
我搜寻着,找到了,一眼认出了它。
自童年就熟悉的青草和花朵生长在那里。
我半睁眼睛承受着明亮。
这芬芳之气容留了我,一切知识不复存在。
蓦然间我感到我正在消失并快乐地哭泣。
(李以亮 译)
六月十七日
雪将永远
不化,
雪上他们的痕迹冻僵在日落时分的
一小时、一年、一个区域、一个国家中。
脸将永远
被雨滴打个不停。
一滴雨正从眼皮流向嘴唇
在一个空旷的广场上,在一个未具名的城市中
(张曙光 译)
礼物
如此幸福的一天。
雾一早就散了,我在花园里干活。
蜂鸟停在忍冬花上,
这世上没有一样东西我想占有。
我知道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羡慕。
任何我曾遭受的不幸,我都已忘记。
想到故我今我同为一个并不使人难为情。
在我身上没有痛苦。
直起腰来,我看见蓝色的大海和帆影。
(西川 译)
注:本网发表的所有内容,均为原作者的观点。凡本网转载的文章、图片、音频、视频等文件资料,版权归版权所有人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