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松《万物笔记》:自然是人类的一面镜子

更新:2018-07-15 00:4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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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著名导演塔可夫斯基说:“今天的时代与以往不同的是,我们所期冀的未来已经直接呈现于我们面前。它的将来会怎样,完全取决于我们今天怎样做。”当今中国,建设生态文明、建设美丽中国成为国家战略,“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成为国民共识。

生态中国的美好愿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姿态展开,生态文学也正向舞台的中央迈进。《万物笔记》就是一部展示“人与自然的关系是怎样的”,并思考“人与自然的关系应该是怎样的”的作品。作者李青松从事生态文学创作多年,在这一领域里精耕细作,心无旁骛。

他的创作有着鲜明的风格、显著的个性和深厚的底蕴。本书收入《一种精神》《遥远的虎啸》《乌梁素海》《薇甘菊》《鸟道》《塞罕坝时间》《从大开发到大禁止》等,展示出一个知识分子对生态文明、对苍生大地的思考和探索。

生态环境是一个全球性问题,我国是在上世纪80年代以来日益受到人们关注的。淮河告急,黄河断流,长江危急,大江大河,污染泛滥,触目惊心;森林、湿地、水、海洋,人迹所至,谈污变色,这都成为当时报告文学作家的关注点,创作出一大批以揭示和批判为主题的作品。

李青松也参与了时代的合唱,写下了《秦岭大熊猫》《遥远的呼啸》等作品,发出振聋发聩的呐喊和警告。

他同时创作了《共和国:退耕还林》《告别伐木时代》《乌梁素海》《塞罕坝时间》等作品,以忠实的笔法记录了退耕还林、天然林保护等为代表的一批生态建设工程的实施,塑造了一批不计名利,埋头苦干的林业人和环保人士,大大地拓展了生态报告文学的题材与领域。

万物有灵,视野所及,文冠果、毒箭木、首草、穿山甲、贡貂、天鹅、苔藓等等,在他的笔下有了生命,有了个性,有了灵魂,有了喜怒哀乐。即使是外来入侵物种薇甘菊,他并没有一味地进行批判,而是把它视作人与自然的整体的一部分,以平等的视角进行关照,甚至由此反思人类的贪婪、自私。

文冠果是一种木本油料植物,素有“北方油茶”之称。它一度得宠,举国种之;也一度失宠,被连根刨掉。李青松细致地钩沉文冠果宠辱失度的时代与政治因素,读来令人唏嘘感慨。在他的梳理和挖掘下,文冠果重新为世人所知,为当下所用,功莫大焉。

因而有人说,这一篇文章拯救了一个物种,救活了一个企业。作家的使命,报告文学的功用,莫过于此。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学者丁晓原说:李青松的此类作品丰富并推进了新时期以来以徐刚为代表的生态报告文学的写作。

评论家李炳银说:“我国当代的生态文学自觉,……似乎只有在李青松这里驻足成长和个性巍然起来了。”创作上的这种理论自觉和文学自觉使他的作品具有了深厚的思想魅力和理性的力量。

他认为:“生态文学所持的是一种生态整体观——大地完整性的主张,即不把人类作为自然界的中心,不把人类的利益作为价值判断的终极尺度,但这不意味生态文学蔑视或反人类。恰恰相反,生态的整体利益是人类的根本利益和最高价值。生态问题的本质是人的问题。生态文学应该通过独特的视角,呈现人与自然的关系,反思生态问题中人的问题。”

在《薇甘菊》中,他不仅是记录了外来物种的入侵,更在表达一种整体的生态观,揭示生态问题说到底是人的问题,是人的道德律问题。自然是一面镜子,能够照出人类的灵魂,照出龌龊和丑陋,也能照出善良与温暖。人类如果视自然为敌,天地也将视人类如刍狗,因而必须改变“人类中心主义”的偏见,要敬畏自然,而不是虐待自然;顺应自然,而不是征服自然。

《从大开发到大禁伐》表现出的历史逻辑、现实逻辑和理性令人信服。火车一响,黄金万两。从铁轨的枕木到枪托、军工箱,到人民大会堂的柱子,从朝鲜战场到坦赞铁路……大小兴安岭的木材生产曾经是新中国成立初期的主要财政来源。

在“一五”期间,林业产值曾占同期全国工农业总产值的一半以上,为共和国的原始积累做出了巨大贡献。当年,林区的大开发是共和国生存与发展的需要,如今,林区大禁伐则是绿色发展的必然选择。而当年的砍树英雄,现在义无反顾地当起了种树英雄、护林英雄。

生态文学创作往往面对的是“硬生生、冷冰冰”的动物、植物、微生物,甚至是阳光、空气、水,但在李青松的笔下,幽微万物都有自己的个性、脾气、语言和姿态,它们在自己的世界里色彩斑斓、摇曳多姿。这使他的作品呈现出鲜明的审美风格和个性色彩,有着独特的李氏烙印。

他的作品切入口往往较小,往往是一个具体的对象或小的事件,却能见微知著,深入到丰富复杂的内在世界,由物及人,抒发个人独特的感悟与思考。如在《鸟道》里写道:

鸟的迁徙“是为生存的奉献,是对目标的承诺。在迁徙的过程中,面对各种艰难环境和人类的贪婪,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智慧和情感。”

其次,他擅长用白描手法刻画实物,往往寥寥数笔,描写对象的精神气跃然纸上,栩栩如生。在《一种精神》里,他写道:

“眼看拍卖会就要泡汤了,‘二杆子’的脾气上来了,腾地站起来——‘我包’!一个一个缩着的头伸出来,用诡异的目光看着他。村长唯恐他反悔,手起槌落当地一声响,荒凉的青山垣的使用权就落在他的手里啦。哄!——全场乐倒了一片。好啊!他没有一个竞争对手,输赢都是自己。村民们纷纷扛起板凳,往门口走。转瞬间,青山垣跟大家没关系了,只跟他一个人有关了。”

寥寥百余字,绰号“二杆子”的种树人乔建平与众不同的形象仿佛要从文字里跳出来,是那样的鲜活、生猛,犟劲儿十足。他还善于用简洁的语言营造氛围,让人如同身临其境。

在《遥远的虎啸》中写到:

“‘唔——’空谷里,回荡着长长的啸声。在武功山神秘的腹地,那啸声如狂风裹挟着碎石和草屑,一阵阵,摇撼着汹涌的林涛。……‘唔——’森林仿佛降临了灾难。终于,懵懂多日的芦溪人从懵懂中醒过神来:莫非老虎又回来啦?是回来了。”

数语之间,老虎的威武与孤独跃然纸上,瞬间将人带人到书写的情境中。再次,李青松善于运用速写、小品、散文、寓言、诗歌以及联想、象征、拟人、譬喻等多种创作方式和表现手法,文笔简洁凝练,行文稳健而幽默,充满着文学情趣,闪烁着个性思想。

李青松,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生态理念的忠实倡导者,生态文学的积极构建者,生态建设的见证者与推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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