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宇锋
那是十几年前的一天上午，我正忙着干活。这时，车间主任领来一位女孩，走到我面前，对我说：“这是新来的，姓陈，你先带带她。”我放下手上活，看了看她，她也正瞧着我，二目相对，她赶紧离开了视线，我突然觉得似曾相认，但已记不起在何处见过，大概在梦里吧。
在相互交谈中，她坦诚地向我坦诉了一切：家庭、学习、性格、嗜好。想不到她也爱好文学，我一直在叹知音难觅，今天终于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这样，通过几天的相处，我们越谈越投机。在这期间，我为她写了几首爱情诗，收进我的诗集里，并有意把诗集借给她，请她指教。
这样，我们愉快地相处了将近一年多，突然有一天，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好象变了，与我讲话不象以前那样随便，变得非常客气，客气得让人无法接受。我的心受到很大的震动，多次找她寻问原由，她总逃避我的提问，并有意躲避我，我一时感到很茫然。
突然有一天，她来到我面前，告诉我，她要走了，到南京上班，说是顶她父亲职。我的头脑“轰”地一声，不亚于一颗导弹妆头轰响，一下子我似乎找到了她对我冷淡的原因，心里充满着敌意，未说一句挽留的话，只是冷漠地恭维她几句。她两面三刀眼直直地望着我好一会，很生气地掉头走了，我却暗自庆幸自己的胜利。
从那以后，我感到很释然，有时当着她的面，和一些女同事有说有笑，因为我要向她证明，没有她，我照样活得开心。
有一天，她终于走了，有几个同事到车站送她，我却未去，躺在宿舍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赶到车站，人早已走了，我顿时感到一种失落感，我再也看不到那双晶滢明亮的眼睛，只能留在我的心里和记忆里。
时间一晃十年过去了，我却从未再见过她，而那段抹不去的情感一直纠缠着我、困扰着我，直至现在，我仍然独自一人。
在去年五月一日的下午，天下着小雨，我到车站准备坐车回乡下。突然，我看到了那双盼望以久的眼睛，但手里多了一个小孩，使我冲动的情感顿时平静了下来。这时，她也看见了我，愣了一会，我们各自向对方移近，在车站的一个角落坐了下来，询问了别后的情景。她看了一眼怀里已经熟睡的小孩，问我当初为什么不到车站送她。我一时无语，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反问她：那时，你的心里根本没有我，离开后，能给别人写信，却不写给我。
“不知道谁心里没有谁，我们相识一年来，每次见面，总谈你的文章，从不关心我，连手都没有碰过，一直摆着那副正人君子样。”她说着，眼睛已经潮湿了。我听后，震动很大，我一直把她当成洁白无瑕的美玉，呵护她、爱护她，从未敢使她受到点点伤害，想不到，这恰恰是伤害了她。我几乎停止了呼吸，又一次忘记自己的年龄，忘记自己到了该结婚的时候，我用了二十年筑起的感情长堤，终于经不起她埋藏在心里责备已久的言语，当我悟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迟了。她看住我的眼睛，又轻轻说道：“我写信给小王，请她代我向你问好，其实，我是想你如果真的爱我，一定会写信给我。可是你却没有，当我准备鼓起勇气写信给你时，，小王说你已经离开了厂里，不知道到了哪里。从此，我只能看看你的诗，有时看着看着，眼泪禁不住掉了下来。你那首《微笑》，我至今还记得。“她说着，并轻轻地念了出来：我伸出手去／莫道一句挽留／只把你的微笑／紧紧攥在手心／握成心的模样／藏进口袋／从此以后／每天掏出来／切些细节当面包。
此时，我们的眼水早已模糊了视线，默默相对无语，好久、好久，突然，售票员的叫喊声打破了彼此的沉默，我们只好站起，走向各自的站口，走上各自的“BUS”，而那无情的“BUS”，带上我们象匹脱缰的野马，狂奔在灌满雨水的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