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闲水静

更新: 2018-04-04 15:54:59

  二十岁,她梨花带雨嫁与眼前人,三十岁,柴米油盐抚养四小孩,四十岁,负重前行照顾幼小伺候长老,五十岁,儿大女嫁各自天涯,六十岁,赋闲在家照看孙娃……


  北风吹来,湖水瘦了一圈,思念谁呢?心思这么清澈澄明。


  堤岸没心没肺,反倒长得丰腴高大起来,只可惜小草已经枯黄,盖不住她裸露出来的慌张。


  一条船,横在屋旁,桨都龟裂了,也无人管。阳光更慵懒,明明从它身旁经过,却不曾停留,直接走到院落里去了。猫惊慌地蜷缩到屋顶,眯着眼睛狐疑:你是谁呀,这样冒冒失失、大大咧咧地闯进来,搅我清梦。


  几只老母鸡倒是热情,咕咕咕地欢叫着,仿佛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拥抱着阳光,在满院子走来走去,介绍着院子里的一切:白墙、青瓦;斗笠、蓑衣;藤椅、茶几;一株银杏、三棵紫薇;两蔸桂花、四畦菜地;快看,菜地有大蒜、芫荽,还有萝卜和莴苣。


  对了,菜地边光秃秃枝干遒劲的是桃树,现在她一点都不好看了,像个老妪,干巴巴的,一点活力也没有,谁曾想她春天时是多么妖艳多姿呢,就连南宋词人韩元吉都曾喟叹:东风着意,先上小桃枝,红粉腻,娇如醉,倚朱扉,记年时,隐映新妆。


  墙角几丛菊,无论是黄的、白的、红的,都赛着劲儿似的,伸展着嫩嫩的腰肢,满院子撒娇。


  窗前一抱竹,根根挺拔秀丽,纤细柔美,青翠俊逸,记得韩愈说过,窥窗映竹见玲珑。大抵如此吧。


  老母鸡还没咕咕完,从屋里漫不经心走出一对老夫妻,男的捧本书,女的提壶茶,落座后,各顾悠闲。


  老汉鹤发童颜,一脸清癯,黑袄子,对襟扣,脚蹬一双千层底,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老花镜,跷着二郎腿,一页页地翻着书,咿呀有声。


  老妇也精致,挽发髻,盘花扣,慈祥得像尊菩萨。她看着他,眼神写得清清楚楚,左右无事,权当听书吧。于是,她往瓷杯里倒开水,茶叶上下翻滚,滚烫的往事也跟着翻滚。


  二十岁,她梨花带雨嫁与眼前人,三十岁,柴米油盐抚养四小孩,四十岁,负重前行照顾幼小伺候长老,五十岁,儿大女嫁各自天涯,六十岁,赋闲在家照看孙娃……她看看茶,想想往事,笑笑,幸好还有这老头天天给她念书呢,于是盖上杯盖,将往事闷成一缕茶香。


  又进来一个小孩,三五岁模样,满院子溜达,忽然,他指着湖对面的大山喊:外公,山里的柿子又老又红呢。老人伸出手,摸摸小孩的头,手掌醇厚、温暖。


  “喂,醒醒……”


  我忽然被老婆推醒,发现自己坐在黄天湾外公家的院子里,睡着了。阳光酥暖,眼前一湾湖水碧绿透亮,远处太局山青色如黛,外公的日记跌落在藤椅旁,日记本封皮上写着四个字:山闲水静。


  (实习编辑:王怡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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