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昆:不负故事 温暖人间

更新: 2018-07-15 00:02:34

2000年,高考失利后我决定参军。前来我们村接兵的是一个三级士官,部队的新闻报道员。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报道员是个什么概念,但正是这个人影响了我以后的成长之路。

我当兵的地方在山东烟台,一个美丽的城市。但是,部队的艰苦与美丽无关,北方的寒冬让我这个安徽人有点吃不消。为了争取一点可以在室内的时间,我主动担负起新兵连的新闻广播稿任务,而那个领兵的三级士官,正好管理新兵团广播电台,这给了我充分的优势。

新兵下连,仰仗着无数的广播稿和几篇发表在军报上的散文,我被挑进了政治机关从事新闻报道工作,接替了那个三级士官。原以为,新闻报道员就是我最终的目标。但是,随后的发展改变了这一切。

2002年,我有幸考入军校。但在2005年毕业时,原单位已被撤销,因为对待人生的看法不同,在毕业前,我和学员队长打了一架,因为队长没能打得过我,我便被恶意分配到了某特种部队任职特种作战排长,从此就是五年。跳伞、潜水、野战生存、渡海登岛……各种残酷的训练让我应接不暇,之前的种种“偷懒”都在这里遭到了“报复”,整个人一下子暴瘦了23斤。

那时候每年都有战友在跳伞中牺牲,恐惧常常困扰着我。为了改善生存状况,我再一次找“捷径”:写。特种部队这个卖点好,我的故事刚一出手便大获成功。第一篇故事《终极猎人与他的初级爱情》便被数家媒体转载,随后整整写了一个系列。2008年,我以这些故事为基础,创作了23万字的长篇军事小说《终极猎人》,大获成功。先是被网络评入2008年“好书前十名”,后被天津广播电台、河南广播电台录制为有声读物;以及《天津时报》《扬子晚报》等报刊连载等。这给了我莫大的鼓舞。

日子好过了,我再次搁笔。此后,我陆续在连队当主官,连长、指导员、侦察船长、登陆艇长,长时间的一线带兵,给了我大量的生活感悟,2013年8月,我当年的跳伞教练因伤退出,而之前,他8岁的女儿被查出重病。在去他家里看望时,他的妻子非常诚恳地对我说:都说你能写,你能不能写写我们家老张呢,好让上级知道我们家的实际困难。当时天热,他老婆给我拿了一支冰棍,这个冰棍不是她买的,而是她用孩子吃的奶片、白糖化水在冰箱里自己冻的。吃完这支不同寻常的雪糕,我说我试试。2013年9月13日,《解放军报》九版以整版刊登了我13000字的非虚构作品《深山有个伞降兵》,报道一出,上级领导高度重视,将他家列为重大帮扶救济对象,并在当年为他女儿特批了一笔治疗经费。虽然之前也写了很多作品,但那一次,我真切感到了文字能够温暖人间的强大功能,那一次拾笔我再没放下,我要写身边的人,我要写身边的故事。2014年以后,我先后在《人民文学》《十月》《解放军报》《中国青年报》《解放军文艺》《文学评论》《文艺报》等报刊发表文学作品近30篇、出版长篇小说2部,共计100万字,这些文字无不体现着对身边人和事的巨大关心。

2016年3月我参加了鲁迅文学院29届高研班学习。7月10日,距离我在鲁院高研班毕业还有5天,收看新闻时,我意外得知,两名中国赴外维和战士在南苏丹遇袭牺牲,而其中一名是我熟悉的战友杨树鹏。十年前,河南某地出现暴恐分子携枪藏匿山林拒捕事件,作为野战部队特等炮兵射手的杨树鹏,曾一炮将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击毙;十年后,在万里之遥的非洲大地南苏丹,杨树鹏竟被暴恐分子用炮弹炸死。痛惜与感叹之余,一篇新闻通稿无法寄托我对战友的哀思。鲁院毕业后,我从军委相关部门申请了11个月的采访任务,一头扎进刚刚回国的维和步兵营,那个时候,刚刚归来的步兵营尚处于隔离期,急不可待的我在与部队签署了后果自负的协议后,全面展开了对步兵营在南苏丹军事任务期间的整个行动采访,全面还原杨树鹏牺牲前后的真实场景。2018年4月,18万字的长篇非虚构作品《UN步兵营战事》发表在《十月》杂志上,我也给自己、给战友留下了应有的慰藉。

在部队我是行政干部,很多人问我为何不好好“当官”,而去下那么大力气“讲故事”。我想,在这些人被文学和故事感染之前,我是没法回答他们的。中国人凡事讲究“道”,中国好故事的本身就携带着“道”,这个道就是中国民族的美德和力量。在今天,需要我们这群文学人去努力以文载道,传承中华文明精髓,这不仅仅是“当官”就能做到的。

中华民族五千年文化的长河里,小说讲的是故事,诗歌写的是故事,歌曲唱的是故事,舞蹈跳的是故事,如果没有故事,再伟大的历史也无法流传,一曲《梁祝》就是最为鲜活的例子。当然,讲好这些中国故事就要靠我们文学人去做出切实的努力。一段时期以来,网上网下出现的“英雄怀疑”论调甚嚣尘上,虽然这主要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处心积虑抹黑中国,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些故事还是讲的不够好。

“文运同国运相连,文脉同国脉相牵”是习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所强调的。当然,完全靠文艺救国救民,难度很大,但文艺一定是救国救民的重要武器。不然我们为什么要在抗战时期召开“延安文艺工作座谈会”,不然我们为么要在改革开放进入深水区、打攻坚战的时候召开“文艺工作座谈会”呢,由此可见文艺的使命和作用,由此可见对于当代现实主义题材作品的需要。

讲故事的人,首先自己得有故事;有了故事,千万不要辜负故事。这就是我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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