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究竟有没有科学?究竟什么是科学呢?
这两个小小的疑问,在李申《中国科学史》的导言中,便可得到答案。
厚厚的两卷本 《中国科学史》拿在手上,就令人有点内心发憷:这么厚!这得多久才能看完啊!再加上书名:哎呀,这得是学术论文吧,这得多枯燥啊!仅科学二字就已令部分人群兴味索然了吧!然而,只要开了头,细细看下去你就会发觉此书之趣味。作为一个喜欢一点儿神话传说、喜欢猎一点儿无伤大雅之奇、喜欢诸如《山海经》《逍遥游》《玄怪录》等著作的读者,喜欢这本书——最起码第一卷——也很容易,这本书也很值得花时间和精力瞧瞧。当然,用瞧瞧这两个字绝无不尊重作者的辛苦劳作之意:如此厚重,又引经据典,又考据严格的严肃学术著作,本身就值得认真研读,更何况本书除了知识性还有少见的趣味性。
掌握四时变化,为了应对农业生产,为了填饱肚子;对人体的探究、对医学知识的掌握,为了更好地生存,适应自然之变化,对这些方面的研究掌握,是人类生存与发展的必然要求。然而,相对而言,与生存联系不太重要、不太直接的,对于天地、日月星辰、山川河流的探索,就有些形而上的精神追求了。
面对无限浩渺的苍茫宇宙,面对滚滚而去时而吞噬生命的长河,面对巍峨甚至几可通天——那又是一个深沉的未知——的群山,我们的古人却并没有胆寒惧怕退避,而是积极探索、大胆质疑,推测猜想研究制作出天文历法,划定九州分界,制出河流走向,甚至幻想出世界的边界。这难道还不令人称奇,令人心怀敬畏、敬佩吗?
在距今两千多年的先秦时代,也有了对自己生活世界大小的了解欲望及推演方法。他们测算周地距太阳的距离、太阳的大小,天地的高度。《周髀算经》还计算了每月太阳运行的轨道,测量了一些星座距离极点的度数,计算出它们离极点的距离。尽管这些数值在今天看来荒唐可笑,但当时的人们居然有这样的想法并付诸行动,就非常令人吃惊和敬佩了。更何况,其中的一些认识成果,今天看来,有些也是大致正确的。比如北极半年是白天、半年是黑夜,即使夏天也有不融化的冰,而在周地南方并不远的地方,即使冬天也有不死之草,太阳在人的视觉中回到原来星空背景上的位置的时间要一年等等。
我国古代不仅有科学,有些甚至比欧洲的还早,比如贾宪三角图,五百年后,帕斯卡才画出了同样的三角形。另外,南宋数学家秦九韶在《数学九章》中提出的“大衍求一术”,也即中国剩余定理,在中国乃至世界数学史上都有重要的贡献。而且这些仅仅是书中所涉一小部分,其中更多的还有先秦以来至清代的历法、医学、气象学、天文学、水力学、地理学、术数、化学……
诚如作者所言:(本书)力求描述中国古代科学发展的历史,揭示中国古人认识世界的曲折历程。
对这些内容的阅读,与其说是了解理顺中国科学史的脉络,毋宁说是认识了解中国人科学观念的发展转变。如今,人们并不把科学等同于真理,日新月异的发展变化,与时俱进的科学探索,使得今天的科学成果也可能包含着我们尚未觉察的错误,而且很多科学成果,也仅仅在一定的范围内才正确。我们站在今天的科技高度、借助各种先进的仪器,积累了无数的知识,再回头看几百上千年前人们对自然万物笨拙而又诚惶诚恐的探索,一面心怀悲悯,一面亦有荒唐滑稽之感,毕竟,如今的科学,让我们知道了银河系,探索了太阳系,飞上了天空、太空,登上了月球……然而,再过几百几千年,人类文明更加进步,或者未知的更加智慧的物种回看我们的如今,会不会发出类似的感慨?就像作者的感慨那般:“然而我们今天关于宇宙大小的理论数字,四千年后,人们又会如何看待呢?”
回到文章开头的两个疑问,什么是科学?科学,是一个不断变换着思维方式的人类的认识活动,这个活动的结果,尽管被人们所普遍接受,但并不都是正确的。根据这个定义,中国古代有无科学,答案则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