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恍惚之间一回头发现在迪拜已经整整一周,第8天已经接近尾声,我想在我敲下这份心情之后时钟将开始第九天的劳作。今天是周五,在穆斯林国家周五是礼拜日,所以我们也入乡随俗,把我们的主日崇拜定为周五。早上我们去华人教堂聚会,下午三点我要去上班,在聚会结束到上班开始有一小段休息时间。我上了线,跟国内的朋友们聊上几句,让我回想起家乡的味道。其实在去教堂做礼拜的时候,我发现这思念已经像断了线的珍珠,向我一圈一圈蔓延,直至完全把我包围。碰到今天牧师讲道的题名是《主临死前的几句话》,牧师的声音让我感觉他的心在哭泣,也许那时他也已经掉泪了,于是连着这份沉重压向我,我也禁不住流泪。在泪水里我重温了耶稣的十字架,在泪水里我回味了我的过去,在泪水里我思念起我的家人、朋友。
下午上班的时候,我压抑着这份思念,终于熬到晚上九点下班。我回来梳洗完毕,因为有四个小时的时差,我知道国内已经浸在沉睡的夜里。我只好开始写作来宽慰自己,思念的音符在我敲击键盘的指间跳动。
想念起家里的奶奶,临走前我去她房间跟她告别,自去年摔了一跤她就不能下床,奶奶也就没有出过她的房间。当然这一辈子奶奶都没离开过我们的那个小岛,奶奶也不认识一个字,所以她对世界版图没有一点概念,她不知道出国是什么意思,当然这是好事。之前她是知道我马上要出国工作的,我想奶奶的理解应该是我要去一个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工作,因为她没有国家、国界的概念。我说:奶奶,我要走了。她问我是不是去永强,我说要比永强远。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突然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说:一定会回来的。
我可怜的奶奶,她是不知道我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一周了,我想她一定念起我了。以前我工作回来,经常会买些蛋糕、饼给奶奶。每次我从后院去她的房间,还没进门,就能看到奶奶坐在靠门的床头,像是在等着我,知道我此时会来看她。我常在想她是如何打发这漫漫白日,会不会很孤单。我又想过我们这些儿孙的到来一定是奶奶漫漫等待里的盼头。但是一个月、二个月、一年、二年……,奶奶等不到、盼不到我的到来,她会不会伤心。奶奶今年已经91岁,每当想起这个事实,心里便开始沉重。我的奶奶,你得好好活着,多活几年,来享我们儿孙的福。奶奶一定要等着我回来,等着我来看你。
想念起我的老爸老妈,想起过年还没工作在家的日子,每天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在楼下喊我吃饭,我赖在床上总是不起来,于是老爸或者是老妈又会上楼硬生生把我喊醒,当时觉得他们好烦,有一天终于不耐烦了,怎么叫也不起来,就一直躺到下午两点起来吃一口饭。后来工作了,在外面跑业务风吹日晒,忍气吞声,回到家憋着一肚子火气,遇上老妈多说一句就冒烟,把憋在肚子里的气毫不含糊都洒出去。现在一个人在国外,回望这些事,不禁落泪。想着如果再回到家,一定做好孩子,按时吃饭再也不用他们催,再也不对他们发火。
想念我的小侄子、小侄女,临走前去小学看小侄女,这次多买了些零食也多给了她零花钱,每次我去看她,都引来她的同学们羡慕的眼光,小侄女这次显得特别高兴,我说:要听老师话,好好学习。小侄女满口答应是,她还不知道接下来我将很久不能再来看她。最后一个晚上在家,我对家里的小侄子说:我要走了,以后没人给你买汉堡,没人陪你玩了,你怎么办?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可怜的小侄子,他妈妈两年前跑去了捷克,现在正在跟我二哥办理离婚手续。我可怜的小侄子,成长的路上没有妈妈的陪伴,是如何叫人看着心疼。
想念我的房间,想念多少个周末在我的房间渡过的我的“写作午后”;
想念床头边我的那些书,想念在午夜或是清晨靠在床头读书的美好时光;
想念我的农家田园,想念猪仔们的欢呼声、小羊的咪咪叫,想念黄昏时分老妈在岸边唤鸡、鸭、鹅回窝的“咯咯咯……洛洛咯……”声。
想念灵昆的一草一木,想念那些黄灿灿的油菜花,那时喜欢骑电动车在岛上逛,在清晨与朝陽招招手、在黄昏与夕陽挥挥手。
想念我雪国的朋友们,想念曾经的我们一起去小组,一起唱诗歌,一起排练节目,一起过圣诞的美好时光。
想念我强中的同学们、老师们,想念那三个春夏秋冬的汗水与泪水,想念园子里我的那颗无名树,想念在月亮的陪伴下漫步在强中荷塘边的多少个夜晚,想念奔跑在强中操场上的多少个黄昏,那时的天好蓝、那时的白云在我的心头作诗。怀念那时的自己,傻傻的、疯疯的,走过暗恋的苦涩、也走过激*情拼搏的岁月。怀念那时的心境,清澈见底。怀念那时的同学们,纯真可爱。
曾经觉得相思雨是多么美丽的词汇,但是迪拜一年到头不会出现雨天,我的思念该如何能化成那一片相思雨?曾经觉得《春江花月夜》里的“愿逐月华流照君”是多么真切,但因为有时差的关系,此刻迪拜的月光又如何将我的思念流照到我的中国?
最后我想到了我的上帝,所以我将这思念化为祈祷的音符,我相信上帝听得到,他会将这思念的音符化为美丽的祝福。我相信这祝福会穿越天际到达我的中国,我相信奶奶她听得见我在喊她,我相信我的家人、我的朋友们都能收到我的祝福。
竹丝
2009-06-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