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日本广告公司的创意总监4年了,在行业经营接近10年,我已经习惯编造各种感人至深的话语。
也许这些CF和动人的字句可以感动了我的目标受众,但是已经无法打动我。
我喜欢背包旅行,把自己沉浸在一个地方,利用一些时间去了解这个城市。我有足够的钱支持旅行,也能请到长假,这也许是我在这个行业辛勤工作的唯一报酬,我不知何时会成为过劳死账单上买单的客人。
无论到了哪里,我都冷漠地看着这个世界。失去双亲的痛苦,和两年前那次横穿沙漠的旅行给我沉重的打击,同伴置我于不顾,带走了惟一的水壶,也带走了我对所有人的信任和感动。
仿佛一个孤独的近四十岁的孩童,飘荡在这颗蓝色行星上。
我的足迹在日本北海道札幌落地时,那是我此次行程中最后一站。北海道新鲜的海风和空气中飘弥的大地的味道,总让我想起母亲。
我住在朋友大野君的姨母家,她是个五十多岁的寡一妇,没有子女,有高血压。她是一位贵族的女儿,大野君告诉我。
第一次见面吃饭时,她吞下5粒黄色小药丸,然后告诉我这是士多生,降三高的。她介绍的时候,表情带着一种略微的局促和不安,但拼命挤出笑容使得面孔有些扭曲。
我和她相处得很有礼貌,但我并不喜欢她,或许是因为她的沉默,让人发悚地安静,像极了《蝴蝶梦》里的丹弗斯太太。
大房子很古老,几乎没有现代化的东西,除了窗外墙上一只电话机。大野君的姨母总是默默地弹奏钢琴,默默地做饭,默默地整理房间,默默地等我回来。
在北海道时,我发现相机实在不够用,太多美景等待记录,每当我在外拍摄到太晚,我便将电话打到那个电话机上告诉她一声。要不她就会备好饭菜,一直等我。
某天清早,我很早便要去小樽市,便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我去小樽,不用等我吃饭。我搭的便车还没出札幌便抛了锚,司机下车修理,我插不上手,便在一旁看风景。
过了很久车才修好。我回到车上,忽然发现手机上有很多未接电话,全是大野的姨一妈一窗外的那台电话的号码。刚想回拨,又接到一条短信,是个陌生号码,日文写着:“你快回来吧,小樽发生了地震,我是……”
短信发过去很久,才接到对方的回复:“有个老年女一性一向很多路人求助,求他们给这个号码发一条短信“小樽发生了地震,让机主赶快回家”,很多人拒绝了她,我也只是因为那份感动而答应了下来,偏偏手机没电了要换电池,所以只发出了半截短信。”
对方还问我,那人是不是我的母亲,只有母亲才会那么焦虑。
不,她不是,只是一个认识不太久的人。
我无语,心却在那一刻被触痛了,原来心底最温柔的东西,可以被这半截短信重新叫醒。
我写了10年动人心弦的句子,也比不上这半截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