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同一居一城,却一辈子从未相见;有的人,远隔千山万水,却结为一世的情缘。见与不见,都在那里;想与不想,都在那里。也许有过萍水相逢,却擦肩而过;也许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至此岁月里多了一种想念。
日子真的过得很快,就像梦一场,瞬间变幻了时空,从一个生活场景进入到另一个场景。我们在获得中失去,也在失去中获得。
时光是一个会“变戏法”的老人,我们是演员也是观众,或者有时候是演员,有时候是观众。但我们总是随着他,一路前行。让自己迷失在时光里,成为一个过程,一个背影。
一
一次傍晚时分,带着妻儿去小区附近的“巴奴火锅”吃饭。饭前去洗手间洗手,迎面看到一位负责保洁的服务员:中年妇女,齐耳短发,身材发福,她自顾自地打扫卫生,我却无形中放慢脚步。
这样的神态,这样的身材,似乎在哪里见过。想起多年以前,那时候我还是单身青年,居住在距离市区三四十公里之外的厂部,因而一日三餐,除了食堂之外,就在路边小摊点上打发了。
那个时候,这位中年大姐就摆着一个包子铺,店铺名称朗朗上口:“胖嫂包子铺”。在我看来,包子倒没有特别好吃,只是对一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光棍,多了一种不坏的选择而已。
当然,对胖嫂留有深刻印象,还源自一场小小的误会。那几日常到她那里吃包子,隔几日在另外一个摊点吃东西,正吃着,看她走过来,说我昨天吃包子没付钱。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付钱的时候,胖嫂正和其他人交涉钱款的事情,可能她没有注意到我,误以为我没有付钱。但这没有视频、没有录像的,实在是百口莫辩,只好再拿钱给她。虽然是两三块的事情,但总归心里不爽,所以之后就再也没有光顾她的包子铺了。
没有料到,时过境迁,能够在居家附近这个火锅店遇到她。同时遇到的还有她的女儿,当时还是一个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小学生,现在居然是这家火锅店的收银员。我从来没见过胖嫂的丈夫,也不知道她们生活的怎么样。
我故作不识,毕竟还是陌生人,以前陌生以后也陌生,我们只是碰巧在某一个时期或者时刻,分开又相逢。默默地祝福她们吧,希望她们过得安好,就像现在见到的胖嫂的平静安详,以及她女儿的微笑从容。
二
一个人身边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给的也只有那么多。在这个狭小的圈子里,有些人要进来,就有一些人不得不离开。我和李,曾经作为彼此“最好的朋友”。也许是年少轻狂,涉世未深吧,把这么崇高的荣誉互赠对方,显然有些无法承受之重。
我和李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我是高他一年级的学长,因为文学创作的共同一爱一好走在了一起,情趣相投,话语投机,加之又是老乡,相处得非常愉快。心无芥蒂,无拘无束,是那段纯真友谊留给现在最美丽的想念。
在学校时候,除了写作上面的事情,我还成了他的“着装顾问”,虽然今天他的穿衣打扮看起来还是那么不入流。后来我早一年毕业参加工作,他在学校因为感情的事和恋人发生争执,我因故回校从中撮合,让他们重归于好。那个清爽秋日的夜晚,那些散漫柔和的街灯,以及那些青春时候粲然纯洁的笑容,都让回忆隽永美好。
毕业以后,我去了采油厂,他去了作业队,工作单位也距离很远,因而不像在校时候那样经常相见,但也从未中断联系。再过了几年,他辞去了在油田的工作,下海闯荡,靠着某种关系去承揽高速公路的建设。
我不知道,李是如何从一名普通职工,完成到一名包工头的华丽蜕变,应该说他有一种在商海闯荡的天赋。当时我的大侄子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在家,小小年纪无事可做。我联系到他,让他安排我侄子到他的高速公路工地打工,心里想着可以学点东西出来,将来是否也和他一样,干出点名堂。在所谓的“最好的朋友”那里,应该能够得到较好的照顾。
干了几个月吧,在冬天最冷的时候。隔行如隔山,对高速路工地上的事情我不熟悉,据他讲给安排了一个清闲的岗位。到过年的时候,侄子和他的全部工人一起放假回家,而工资却迟迟未结,只是说在打工期间,我侄子预支过一些工资。
毕竟到了年关,在外面辛辛苦苦打工几个月,如果还领不到工资,我实在不好向哥嫂交代。没想到,向李要工资的过程,是如此令人难过。打了很多电话,每次都说第二天在什么地方见面,但到了时间就没了反应,再打电话就推说有事。这样三番五次之后,我对他的全部信任和好感,慢慢消退了。
终于在过年前几天的一个下午,见到了他,八百块钱交到了我手上,没有工资条,不知道干了多少活,也不知道提前支领了多少钱。李说,账本在一个回家的老头那里。从那次就分开了,我没有好脸色。我告诉他,我不是催要工资的民工。
那个下午天色不佳,气温不高。很久很久,我和他没有了联系,也不想联系。俗话讲,“一爱一之深,恨之切”,作为曾经所谓的“最好的朋友”,走到如今这步田地,我真的无话可说,也许人与人之间的行一事方式,确有不同。我和他,原本不是一条道上并肩前行的人。
花开花谢,春秋代序,又过了几年。有一次带着妻儿逛附近的一家大型商场。在门口与李邂逅,打声招呼,聊上几句。他转行了,不干包工头,现在在商场开了几家品牌体育服装商铺。
他说,让我和妻子去他的商铺选衣服,拿走就行,不用付钱。后来他商铺的服务员还打电话给我,邀请我过去。我知道他是诚心的,但不知道他的诚心是表达歉意还是热情,我并没有过去。
时光一晃过去几载就到了现在,不久前父亲突发疾病住进医院。那天我在住院部门口,迎接来探视父亲的同事。此时听到两声汽车喇叭响,身边有汽车摇下车窗喊我名字,原来是李。我接到同事的同时,简单说明了在这里的情况,随后与他作别。
同事走后,他随后跟来,原来他的妻子就是医院的会计,因为不久前腿部骨折,现在上班行走不便,所以开车来接她。因为他媳妇的关系,给父亲调换了相对舒适宽敞的病房,后来他还带着礼物,再次探望。
半个月之后,父亲出院了。正好是到他媳妇那里办理出院手续。我让她转达对李的谢意,随后在路上发信息给他表达感谢。他后来回复:“不客气,在嘉兴,回去后联系。”
也许我不该那么耿耿于怀,也许我们原本没有谁对谁错,朋友相处也存在适合不适合。我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联系,还是不是朋友,但也许在茫茫人海中,我们还会再次相见,希望在那个时候,能够多了一份温暖,少了一份埋怨。
三
有的人,你知道他在哪里,你也有一些想念,但你却没有前去相见。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形成了隔阂,筑起了藩篱,还是其他什么东西,让我们少了勇敢,多了不安。
她是我的老师,姓王,初中时候,我十多岁,她二十多岁。我豆蔻年华,她朝气蓬勃。她初出茅庐,担任了我们班的班主任,我是班长。那是一个不太好管理的班级,有很多不一爱一学习的“刺头儿”。她想了很多办法,我出了不少主意,班里的气氛有些好转。
那个时候是王老师恋一爱一结婚的日子。经常有一个帅气的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去学校找她,据说小伙子在城里上班。有时候去她办公室问事,只看到中间铁丝上挂着被单什么的,把里间拉的严严实实。我们猜测,那里面藏着不可想象的“甜蜜”。
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让我选择了辞职。临近年底考试,英语老师推销一种辅导材料,让我代为收钱。那份材料大概一块多钱,收了二十多位同学的,晚自习放学后,我把钱放进了日记本封皮里。
翌日清晨,我上学来到班级,猛然发现我的日记本居然在临门的一个桌子上,当时还非常气恼,是谁偷看了我的日记。拿起日记本翻开,才发现那收到的二十几元钱不翼而飞。当时一个学期的学费才三十几块钱,因而被盗的钱数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无可奈何,我只好将自己积攒了多日的零花钱顶上。后来在一次下课期间,偶然听到有一个同学居然说,是不是我把钱藏了起来,这让我的自尊心大受伤害。之后便找到王老师,辞去了班长职务。
不知道王老师结婚的确切时间,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成为了准一妈一一妈一。当我前去辞职的时候,她已经是一位腹部隆一起的孕妇。忘记了当时她的态度,只是辞职很快成了现实。到后来她回去生孩子,换了新的班主任,慢慢地我们就毕业了。
很多年以后的一次同学聚会上,有人说王老师后来跟着丈夫出来,现在在油田总部职工医院对过开了一家药店。每次经过那家药店的时候,我就想,那里有我一位熟悉的老师。但从未想过迈步进去,即便见到,能说什么呢?
前几天某个下午,参加完单位组织的体检,看时间尚早,就鼓足勇气走进那家药店。我戴着墨镜,也带着我的羞怯。店员见到我热情地问,“先生想要什么?”我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许只为多看一眼。
环顾四周,终于在收银台那里看到那个熟悉的面庞,她侧着脸,和从前一样的短发,心无旁骛地忙碌着,好像在计算账目。没有上前招呼,看了几眼,我就离开了。匆匆地几眼,我没有看清她现在的面容,但这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她在充实地生活着。
走在初秋喧闹又热辣的街上,那首温婉老歌《传奇》迎风传扬,“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
原来,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柔软的地方,某时某刻的一句话,一首歌,一个眼神,便能触一动内心深处那根感一性一的神经,撩一动了内心平静的心湖,激起了阵阵的涟漪。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你一眼,也许不是想念,而是不想拥有太多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