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冬至,天气稍为有点凉凉的,但平时炎热惯了,人们便觉得冷。那些南国姑娘,早已穿着美丽七彩的冷衫;有人说气温不算寒冷,不过这些冬季时装,若不适时拿出来展示,机会就会消失;把握稍纵即逝的良机,是现代人的精明。
冷衫,是新春的预卜者。看见了冷衫,知道了冬季,这应该是个好的预兆;春天快要降临了,大家不是很希望大地回春吗?冷衫,便是预先通报这一喜讯了。
日历,该是迎春的急先锋。许多人为了活计而奔波,为了生意而钻营,埋头苦干,不知韶光飞逝;但走出街外一看,那些书局,那些商店,都挂满了各类日历,图案精美,花样百出,叹为观止。一九九六、丙子、恭贺新禧的字样,都映入眼帘,告诉你:新的春天又来了。
今年日历的款式真多,尤其是大幅的月历,女艺人啦,风景名胜啦,花卉鸟兽啦……应有尽有;在这各式各样中,还是那批穿着得不能再少的泳装模特儿,有青春,有朝气,眼睛一欣赏,瞳孔即放大;我竟联想起孔子那句话:「不知老之将至!」
圣诞咭也是新春的通讯员。邮差递上一封外国信,是远从欧洲的德国寄来的,有信自远方来,不亦「阅」乎?急忙拆开,并无信笺,只有一张圣诞贺咭,一个称呼,一个签名,这西方的玩意,已影响到东方的人民。我总觉得有点浪费,花了一笔邮资,花了寄发的工夫,而不讲述近况,未免可惜,只是模模糊糊的告诉我:圣诞来了,新年来了,春天也快来了。除此之外,还能表示什么呢?而我,也要借助这种通讯员,通报这春的消息吗?
最热情的迎春仪仗队,应该是广告了。从报纸、从杂志、从电视……会看到广告在笑脸迎人!各行各业的迎春活动,展示多姿多采的广告!其中以公园、娱乐场所、酒楼、舞厅、饮食店、旅游业等等,最为积极,早早就为群众安排了丰富的节目。人类真是愈来愈善良,愈来愈伟大,的的确确是「我为人人」!「欢迎大家的光临,荣幸的为阁下服务」,广告的字眼多么可爱,春天就是被广告装饰得更加美妙!人们真想永远活在春天里。当然,如果希望得到广告上的欢愉,那么口袋里要装满钞票,否则,迎春很容易变成迎冬。
最懂得祝颂新春的迎宾组,就是挥春。张贴挥春是东方社会的特色,亦是华人社会的特色。以前是红纸黑字,如今是红纸金字,书写着吉祥的语句。有位穷老伯,年年都在街角摆设简陋的摊文件,即席挥毫,字体不算很美,但苍劲有力,倒招徕一些顾客。他常向人宣传:「买我的挥春张贴,必然周年旺相,发大财、行好运的呀!」一位多嘴的八婆便挖苦他:「老伯,如果你的挥春这般有料,那你自己贴满屋,岂不是大发到脚趾头?」写挥春的老伯又能说些什么?春天的到来,只是让他有机会赚多几个钱罢了,所谓迎春接褔、新春大吉、生意兴隆、财源广进……都是替人家写的,自己呢?「哦!我是姜太公封神!」他只能讪讪的解嘲。
最受欢迎的新春嘉宾,要算红包。广东人称红包为利市,取利市大吉的好意义,可说是新春吉祥物的象征。携带着红包去拜年,必处处受欢迎,如果没有红包,哼,背后一定被批评:「拜年无利事」,即是不吉利,以后成为不受欢迎的人物。有人说红包是华人的新春陋习,应该废除;但我倒认为这习俗富有东方色彩,增强新春的气氛,而且,着重红包的吉祥意义,比诸圣诞咭的花费更为实惠。虽然贫穷的家庭感到有点吃力,但不妨「红纸一封,意思意思」算了,无伤大雅,而自己的孩子同样可以:「恭喜发财,利事兜来!」彼此高兴。
新春本来还有一个热情的拥护者:爆竹。但因为这班拉拉队过份热情,由拥护支持变成了捣乱,就好像本届东南亚运动会,越南足球队的胜利,本市的热烈欢呼者变成毁坏公共秩序者,必须制止。所以,这两年春节,没有了爆竹的响声;虽然如此,却也减少了金钱的浪费,减少了空气的污染,减少了造成伤亡和火灾的事故。
看!新春是多么的可爱!许许多多的人物都在欢迎着。富有的人、成功的人,固然高兴,来个新春联欢、春茗、春宴!而贫穷的人、潦倒的人,新春也带给他们新的希望:「昨晚送穷除旧岁,今朝恭喜过新年」;「一心走出贫穷路,双手挽回富贵春」。毕竟,人人都默认「一年之计在于春」,人人都自我安慰,过去的让它过去,希望「明朝春醒笑靥生」!
那么,就让我们忘却烦恼,欢欢欣欣的迎春吧!迎接一九九六的春天!迎接丙子的春天!在本市的人家,更应高歌一曲:《胡志明市的春天》!
原稿写于越南一九九六年丙子春节
附言:
【春节回味】栏目,是三年前在凤凰城《亚省时报》连续介绍本人一些新春旧文章。因当时有部份读者想了解我抵美前的迎春笔调。
本篇《迎春》,为迎接丙子春节而写,一九九六年初,以原名周永新发表于西贡解放日报丙子《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