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言文散文：从六八十峁到大窊山（原创）

     管涔山脉，千泉汇聚，乃成清涟。由南至北，三十公里。河至三岔，与朱家川相汇。折而向西，十公里达韩家楼。北二里有村曰管家湾，乃鄙人出生之地。     管家湾，当村海拔1250米。村北有山，曰“六八十峁”，海拔约1800米，乃村中最高峰。余七龄许，随父登山。山高路远，路长五、六里，约两刻钟方可至顶。时年少，气不足，汗流浃背。然登高远眺，极目八方，眼界大开，身心俱悦。

    北有邬耳村，南为孙家梁，东乃大河湾……自幼家父耳濡目染，四周村落了然于心。再往南远眺，有山模糊可辨，山色青黛，茫茫苍苍，不知何方仙山。惊问家父“何山？”父曰“南山！"有人亦呼"蓝山”者。     余再问“此山在何方，距村几许？”“于治所之东南，距村百八十里"，父语我曰，“余十三求学于治所学堂，晨自村发，暮方至校。及校时双脚生泡，疼痛难忍，需休养数日可愈。”     余少时，交通不便，虽慕“南山"之仙气，险峻，心生攀登之念，却迟迟搁浅。逾十载，入治求学。临山下，望其高峻，慕其雄伟，更叹天地造化神奇，不敢妄攀。心曰：此神山也，吾等攀之定辱其名。生于五寨，不知有大窊山，就是无知，居五寨日久而不登临此山乃人生憾事。     身居五寨城区，向南举目仰望，山之最高处即为大窊山。余求学、求职凡三十年仓然而逝，人近中年，读书阅人历事无数，步入不惑之境，遂想：如不登“大窊山"，（即南山），恐再无登山之勇，攀山之机。     即将登临，感慨万千：能登此神山或乃上苍安排，天地造化，为此一攀，苦等四十年。心怀虔诚，约友三人，东方、心仪与我，申时动身，驱车前往。八月五寨，暑气已淡，凉热甚宜。车越呼北，限路停歇。     车停处，半山腰。极目北望，小城轮廓尽收眼底；往南望，松柏苍翠，白杨挺拔，碧草如茵，各色野花恣意开放。微风过处，香气袭人，沁人心脾。     大窊山脚，新筑公园，取名“南山”。南山公园，山门汉白石筑，匠心打造，古朴庄严，有圆明园毁前之隐姿。南山始处，与外环接。山门至呼北桥，路阔且平缓。自北往南，海拔渐高，一刻有余，可越呼北桥，浑身微热，细汗渗出，双腿渐软。        

四十年夙愿，今将了却。免不得思量半生过往：人行于世，与爬山同。或半山而返，因山峻路险；或踌躇满志，平步青云，或游行于市井，碌碌终生。       

登山疲且耗时，故爬者鲜寡。路径因人为而变得单一。越呼北高速桥，道窄而东向，平若坦途。一刻钟后，已临山腰长廊，廊前可置车几十，水泥筑面，虽置荒山，洁净如洗。廊南墙上书英主训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回望山下，小城轮廊尽收眼底，几处高楼危然耸立，明晰可辨，其余矮楼、平房朦胧如画中景致似房舍而不知所以。于廊处稍歇，不敢怠慢，继而高攀。南望，眼前一片葱绿，绿中夹杂各色小花，甚是养眼，可减登山之倦。极目山巅，莽莽苍苍，远山如黛，顶至云端，难测高度，心愈敬畏。    愈近山巅，山体愈陡。"北齐長城遗址"一过已无缓坡，皆大理石阶，阶高约四五寸，左右设安全扶手，椽木安就。沿石阶南望，阶难尽数。三人走走停停，谈笑风生。     

行至白塔处，腿膝愈加酸软，汗流浃背，举目仰望，苍苍莽莽，难见其顶，心生迷茫。遂问东方：快至山巅否？东方对曰：顶多攀三之有二，尚需奋力爬行。愈至山顶山势愈陡，游人亦愈少。先前的说笑渐少，代之以沉思。攀人工加工过的大窊山，与其说爬，不如说登，登山好比人生之旅：为何山高山陡山险，人们仍然要登？而且最难的不是登临峰顶，而是在筋疲力竭时心中仍然怀揣绝顶之心志以及看不清未来的苦闷与彷徨。登山与人生之旅又有不同：大窊山，今日无法登临，明天后天亦可。然人生路，一旦选择，再无退路。    

渐近峰顶时，石阶、栏杆不再，尽露原始山体，山势相对平缓。再望山顶，希望陡增，层云如棉，缓缓移动，仿佛触手可及。比东方虚长几岁，羞于再问路途之远近，鼓足勇气继续攀爬。既已出征，哪能有回头之意。且行且悟：人生之途，需亲躬而行，无人可替，为远大的目标，亦为生命的意义。    且行且思，不觉已至山巅。回望山下，极目百里，不知西北方模糊小山可是我村"六八十峁"不敢妄判，然大美小城尽收眼底，“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美句自然自肺腑而出；环望峰顶，余山已显得不甚高峻，好似村落小丘。"举高临下"之惬意溢满周身。落日金輝镶就西边天际，似火如红，煞是好看。平生第一次于大窊山顶观日落，可谓奢侈至极。    

眼见美艳红日"倏地"自手机镜头坠落，再看时山下已是华灯初上，灯火通明。黑幕彻底遮严时，仨人相约择新道于西坡下山，以避"好马不吃回头草"之嫌。虽为夏末，夜己至，凉意阵陈，寒意始浓。

下山与上山不可同日而语。步子迈得大且轻松许多。细思量：人生与爬山酷似，上山如人之前半生，充满艰辛，奋斗和拼博；山顶乃人生得意时；下山乃人之后半生，且行且领略社会人生真意。      

归途方悟：七龄村里之浅历注定人生免不了这次攀爬。总感觉“六八十峁"之行已把此次攀爬冥冥中安排。余四十载生命正是以"六八十峁"为人生起点，不断掀起无数次攀爬，生命不息，攀爬不止！大窊山，只是我们人生中一个平凡的驿站，已然登临，已不再神秘，真正让人神往的是对下一座山的企及！

附：2019年8月起笔，起了头，后头绪全无，历半年余，值新冠疫，偶翻旧稿，乃续之。2020.3.29记 [作者简介] 佑子，原名，管佑，网名：一杯清秋。祖籍：五寨县管家湾村。英语教师，热爱文学，景仰方块汉字的神奇魅力，喜欢用平实的文字还原底层人民的生活。作品散见《清涟》、《星河》、《清涟碧波》、《岚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