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家化学纤维企业工作。
在化学纤维领域,比如,一个纤维产品的规格为22dtex/3f,表示这股丝束由三根单丝组成。这样,当另一个纤维产品的规格写为20dtex/1f,这就表示,这是一根单丝。
在内心情感世界,我想表达的,不是单丝,而是。
我的,源于一个高中女孩。
那时,我十七。在教学楼宽阔的楼道里,我看见一个美丽的身影闪入隔壁的教室。尽管目光缠绕那丽影只数秒,但我已被深深吸引。
我知道,她定是学生,与我同年级。
原则上,我喜欢长发的女孩。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但我的确挺喜欢女孩长发的,也许是喜欢长发带来的感觉,有如阿牛唱的:
喜欢坐摩托的时候,
轻轻靠在你的背后,
让风吹乱你的秀发,
拂去我所有哀愁。
她,却留着乌黑的短发,衣着朴素整洁——这毫不损伤她的丽影。她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清新脱俗之气。我正是被这样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息深深吸引。
于是,我盼望着,盼望着与她不期而遇,哪怕擦肩而过,或者,静静地站着,远望着她的身影。
中学的校园,毕竟不大。之后,在盼望中,我幸运地见到她,四次。
第一次,初冬,已有寒意。我提着水壶去开水房打水。开水房前已排了四队人。我接上去,把水壶放在地上。倏地,在邻队的前头,我看到她的丽影了,尽管她没回过头来。我兴喜地,静静地看着她,忘却了周遭的嘈杂。蓦地,她提着水壶,离开了;我,依然静静地望着她,直到那丽影消失在食堂的拐角处。
第二次,结束了一天的功课,我踏出教室,准备回宿舍。而贴在行政楼外墙上的广播器正播放着任贤齐的《小雪》,深情而忧伤。在楼道的拐角处,我居然遇见了她。她双手反握着金属护栏,面对着楼道,身姿显出几分恰到好处的妩媚,仿佛在等人,等人回宿舍,还是一起出去?我兴喜地看着她。她也看了看我。我确定,她的确看我了,眼神里,透着几分羞涩,几分文静。这一次,我看清了她的容貌,不是很美,但很端丽。我不禁想起了任贤齐的歌儿:
望着你的脸,
望着你的美,
忘不了你那迷人的容颜。
我匆匆地在她眼前闪过,还做了哪些改变?没有,就深情的一眼,或许还带走了她身边的几颗尘埃。
有一天,我站在宿舍楼前的过道上,闭着眼,呼吸着不远处飘来的桂花香。睁开眼,那个熟悉的丽影即刻映入眼帘。我有多幸运。她,一如往日的乌黑的短发,不同的是,那日,一袭牛仔,非常合身,自然而又傲慢地展现着她那迷人的身材。她就这样一声不响地从容地走过飘香的桂花树,她不知道,她有多迷人。
另有一天,小县城的一个风景区申遗成功。夜幕降临,小城欢庆,在学校大门不远处的上空,烟花烂漫。我站在大门边,倏地,前边第二个人,不是她吗?是她,原来她也在这里。不久,她转身,准备回宿舍。这一点,我注意到了。我慢慢地跟在她身后,大约离她三米。为什么听不见爆竹声响而转身起步?我难以言明,并且,夜幕里,还看不清她的身影。
这样看来,我,和她,一句话也没说过。她的芳名?她家住何方?她还有如她一般迷人的妹妹?我很想知道。只是后来才听一个同学说,她叫陈什么君。不知怎么想的,我的内心便断定她叫陈敏君,我便在心里唤她陈敏君。陈敏君,多好听的一个名字。
不由分说,这是周知的所谓暗恋。我对她的思念也就成了。
高二下学期,我和班上几个成绩都不错的同学休学了,都是因为身体的状况。所以,我不知道后来她是否考入理想的大学。
去年,暂别了自己的求学生涯,我进入一家纤维企业。然而,工作与想象中的大不一样。我的同学,在上海,租房面积很小,房租每月一千五。我,在绍兴,有宽敞舒适的卧房(免费),卧房里有棕色的书桌与衣橱,想来已不错。可是,每当开门进屋,想着曾经的她,我的心情,像窗外浓浓的雾霾,无法舒展。这样的情形,这样的心境,用什么来表达?电影《小时代》没看过,主题曲我却记住了: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生命,随年月流去,随白发老去,
随着你离去,快乐渺无音讯;
随往事淡去,随梦境睡去,
随麻痹的心逐渐远去。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不露痕迹。
我还踮着脚思念,
我还任记忆盘旋,
我还闭着眼流泪,
我还装作无所谓。
我好想你,好想你,
却欺骗自己。
或许,她早就嫁人了。
我,还能做什么?只能把对她的,当作秘密,深藏在心。
二零一四年三月作于绍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