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灵

　　凋尽落花几重晴？
　　不堪回首，
　　依是当年旧梦。
　　北方的雪已覆过了我的脚，寒冷浸过肌骨，而你在的地方，幻想着桃花簌簌而落，便宛若雪花，轻轻埋葬，不染纤尘的翩翩时光。
　　落花流水，终究无情，两两相错，终究擦肩而过。
　　
　　（一）
　　
　　我出自书香世家，我的父亲云自清是当朝大学士，老年得子，视唯一的我如掌上明珠。
　　12岁之前，我过着衣食无忧的千金大小姐的生活。就在12岁那年，父亲被奸人所害诛灭九族。
　　父亲和母亲把我藏到他书房的暗道里，塞给我一块玉佩，告诉我，害他的，是顾亲王爷，今后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让他知道我还活着。我惶恐的从细小的夹缝里看到父亲和母亲被一群粗鲁暴戾的人带走，眼泪遽然落下。在暗道藏了三天三夜，我再支撑不住，爬出来寻找生路。
　　
　　我无助的坐在荒凉的大院里哭泣，满目萧条里走出一个青衫男子，他缓缓而来，在我的跟前停下脚步，我泪眼模糊的眼神望着他，他俊秀的脸如同天外飞仙，惊心动魄。
　　他并没有把我上交官府，而是俯身轻轻的抱起我带我定居北方边城，收我为徒，教我习文练武，照顾我生活起居，待我周全。
　　我的话极其少。也不会露出一丝的笑。我常常攥着玉佩发呆。师父进来的时候，我便迅速收起来。
　　他轻轻伏下头，贴近我的脸温柔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低头不语。他说，我叫祝渊，你告诉师父你的名字好吗？我微微抬头，看到他柔软如水的眼神，轻轻摇摇头。
　　
　　他起身望向窗外，表情变得凝重，似乎在默默的叹息，轻声道：画楼帘幕卷新晴。接着他眼神掠过一丝光，转身看我，微笑说，以后，你就叫做画晴，祝画晴。
　　我的嘴角终是牵出浅浅的笑。
　　12岁那年，我叫祝画晴。
　　
　　（二）
　　
　　三年里，我一直追随着师傅，看他教我读书时的认真，看他教我习武时的严肃，看他为我缝补衣服，看他为我碾米做饭。我们就这样相依为命，我的世界里，除了师父，没有容下任何人。
　　
　　师父突然收到一封信笺。一直淡然镇定的他在我的眼睛中变得狂躁不安。他把信件撕得粉碎，我颤颤巍巍的偷着把信件拼起来，心底狠狠的割了一刀。字迹清秀得体，想必是位大家闺秀写的吧，而信笺上只有几句话：红叶寄相思，别来可无恙，清池送碧影，但渊人长久。
　　
　　我读不懂，但却知道，师父一定和写信的女子有着很深切的关系。
　　饭后，师父盯着竹椅说，画晴，收拾东西，我们，明天进京。
　　进京。我的眼神迷离起来，所有的回忆奔涌而过，疼，蔓延全身。
　　
　　千里路遥，师父策马狂奔，我坐在师父的身前，紧紧的抓住飘荡在我侧身的衣襟，心里恍惚，为什麽要进京？我的心渐进父母的地方，心跳的如同腾云驾雾般恐慌。
　　终于入京，令我更加心乱如麻的是，我们竟然停在了顾亲王府。
　　我站着不动，师父回头看我，泪水挂满双颊，发丝缠绕，谱出一曲哀怨。师父上前，轻声问，画晴怎麽了。
　　我擦拭泪水，笑笑，没怎么。被师父牵着，走进顾亲王府的大院。厅堂而坐，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子轻轻掀起珠帘而入。细碎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滚动，她清秀的脸庞微微发红，似乎全世界的缤纷都是为她而流转。
　　师父迅速起身，眼神里写满了关切，心疼，他迎上去，女子回头轻声遣走婢女，师父抓起她的手，碧影，你可安好？女子缓慢挣脱他的手，垂眉浅语，师兄，我很好。
　　女子看到一旁的我，拉起我的手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祝画晴。我淡然的回答，嘴角，没有一丝的笑意。
　　女子一惊，抬头看师父，眼神缠绵似乎穿越几千万道轮回，而我，像是一只被人厌弃的蛾，在蝴蝶之间飞舞，恰似多余，我挣开他们，单独跑出。
　　
　　（三）
　　
　　顾亲王府很大，我漫无目的的打量着，天色渐暗，我有些不知所归，施展轻功，纵身一跃，上了房顶。
　　顿时王府尽收眼底，才看清原来王府的风景其实很好看，只是我背负着一身的血海深仇无处掩埋，我的心，流淌在我们云家的大仇里。
　　突然望到对面的房顶上坐着一个与我年龄相仿的少年，抱着双膝端坐，眼泪斑驳纵横。
　　我轻轻飞至他的身边蹲下，掏出绢帕，想为他拭泪。他却一把抓住我的手，抬头看我，眼神一下子变得平坦，你是哪个宫的小宫女，敢逾矩本王爷。
　　王爷？我拿回绢帕，站起来。看着他，一袭高贵的丝绸长衫，在渐渐下落的夕阳里格外好看，还未风干的泪痕挂在他长长的睫毛上，稚嫩的脸庞却是清晰的秀气。
　　
　　你为什麽要哭？我冷冷的问。
　　他亦站起来，看着我，黯淡的说，我阿玛，去世了。
　　我心想，原来，顾亲王爷已经死了，可惜，可惜我再不能手刃杀父仇人！我的眼睛闪烁着仇恨的目光。可一转头，便望见他清澈淳淳的眸子，像是一盏明灯一样，闪烁在黑暗里。我紧咬嘴唇，望着天空。
　　你怎麽会来到这里呢？你是谁。他闪着泪眼问我。
　　我……跟着师父来祭奠顾亲王爷的。
　　
　　他拉我坐下来，夜空已经渐挂繁星了，似乎离得我们特别近，一伸手，便能摘到星星一样。我望着夜空沉默，哪颗星会是我的父母呢？余光里感觉到他在看我，我便转过头对着他。
　　我阿玛额娘都去世了，剩下我自己，怎麽办。
　　我心底冰凉冰凉的笑，那我又能怎麽办？
　　你也没有父母吗？
　　对，都死了。
　　那我们都是一样可怜的人。他俯下头沉沉的说。
　　
　　我们怎麽能一样？我心底麻木的说道。此时，心里涌出一条明亮的光，我想，就是这道光，我要让它像当年杀死我爹娘的刀一样锋利。
　　我对着他露出浅浅的微笑，他目不转睛的望着我说，你长的真好看。我什麽都没说，头轻轻一斜，靠到他的肩膀上，却感到了他轻微的颤动。
　　就这样依偎着，直到我感觉倦了，便起身。怀里的玉佩滑落却全然不知。
　　我要走了，师父等我呢。
　　我转身，纵身一跃。听到他在后面喊，我是锦泽，你叫什么。
　　我回眸说，祝画晴。
　　
　　师父带我回到边城，从前温文尔雅的师父却变得冷淡起来。他不言不语，只是每夜都坐在门口弹筝。北方的冷让人觉得疼痛，师父的筝声，却让我跌进无尽的缠绵与思念里，是对师父的思念，尽管可以面对师父，却是，感觉永远那麽遥远的距离……
　　我更加努力的读书习武，师父说我，若是男儿身，定可考取一个功名，为国家鞍前马后。
　　可只有我自己的心里懂，我只想有朝一日能够匹配师父的文采造诣，哪怕他缠绵幽怨的目光能在我身上停留一分。便已知足。
　　
　　转瞬五年一晃而过。五年的风风雨雨，我被师父栽培成亭亭玉立的姑娘，文韬武略不亚于男儿，我依旧等待他千年一次的回眸，可是，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的一切，都是关于他。今生，若不是背负一身的仇未报，哪怕此身只为此等待，也将无怨无悔。
　　
　　（四）
　　
　　我想该是时候辞别师傅远去京城。
　　那天夜晚，师父喝的酩酊大醉，醉在后院里一遍一遍的弹着熟悉的曲子，可是我从来都不知道曲子的名字。
　　师父拉过我，来，画晴，坐。
　　我坐到师父的边上，看他望着月亮深情的目光，我把手轻轻伏上他的手。师父猛地回头望我。
　　师父，这首曲子，叫什么。
　　迟疑片刻，他幽幽作答，清池送碧影。
　　碧影。我笑了。那素衣女子。
　　那她是谁，我终还是问出了口。他颤颤巍巍的告诉我。
　　
　　祝渊与水碧影是同门师兄妹，而祝渊唯一的心愿便是与水碧影坐在门前弹筝饮酒，共度此生，可是他的师父水碧影的父亲却把水碧影许配给顾亲王爷做妾。从此，他再不能重复那诗一样的梦。而顾亲王死了以后，师父要带水碧影离开，可是水碧影不肯，因为答应了顾亲王照顾他唯一的儿子。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原来师父柔情似水的筝，弹的是水碧影。
　　
　　于是留书师父独自踏上进京的途。
　　我想，这一生，再没有缱绻的梦。
　　又来到京城。
　　一成不变的繁华，一成不变的喧嚣。这次，我看清楚了顾亲王府的方向。初春的柳絮满了京城，也灌满了我的心。
　　我站在王府门口，让侍卫通报。
　　远远的看到一个翩然少年走出来。我们四目相对。我想，这便是锦泽王爷吧。
　　长大了。我们都是。他俊秀的脸上刻着一股傲世的才气，凌厉的眼神，嘴角勾着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微笑。
　　我看着他，一动不动，然后冷冷的说，难道王爷忘记我了麽？
　　他很吃惊，同时也很高兴，向前拉起我的手，画晴，这几年，念你念的很辛苦。
　　我借势伏在他的肩上，嘴唇贴着他的耳畔说，王爷，我也是。
　　锦泽似乎显得很满足的样子，他手牵我入王府。
　　
　　（五）
　　
　　锦泽待我极好，他告诉府里的上上下下，都要听从画晴小姐的安排，不得逾矩。
　　月色琉璃，清池长天。锦泽再一次带我飞上那年的屋顶。
　　我们望着满目繁星，又一如那年淳涩豆蔻和朦胧少年。锦泽凝视我，轻轻拂过我的发丝说，画晴，你已经出落成芙蓉般的貌了。
　　
　　我说，王爷，您过奖了。
　　请你叫我锦泽。他目光痴痴的望着我。
　　我掠了一眼他的神情，除了没有当年的稚气，依旧是满面的善良、隐忍及淡淡的忧伤。
　　突如其来的双臂紧紧的把我环住，月光清冷，但心生暖意。我回头，锦泽满目流萤，似乎充斥着光亮。
　　我想念我死去的父母，眼泪决堤，锦泽慌了，轻轻的吻到我的额头，画晴不哭，锦泽要娶你。
　　我低头不语，故作是羞了。
　　
　　次日，锦泽便觐见皇上，请皇上赐婚。王府里上上下下热闹非凡，所有的皇亲国戚都等着见锦泽王妃。
　　我心如冷霜，在花园里踱步。抬头，一时惊异。
　　师父。我俯身叩拜师父。
　　师父扶起我来，画晴怎可拜我，你如今既要成为王妃。
　　我冷冷的看着师父，你希望我成为王妃不是吗？
　　师父诧异的望着我，顿时无语。
　　师父难道你从来不知，我爱的人是你？我继续说道。
　　你是我的徒儿。师父躲开我的眼神。
　　这么多年，我只是你的徒儿吗？我尖叫着。
　　我心中的人，是碧影，你在我的心里，就是我一直疼爱的徒儿。
　　我哭了，花园的桃花盛放，花香浓烈扑鼻，花瓣像剪碎的冰绡一般簌簌而落，迅速冰冷了阳春三月。
　　画晴，今生是我欠你的。
　　不，你不欠我，你救了我的命，我当以命回报，可师父你清名磊落，却负了我一生柔情。
　　我转身，锦泽抱着鲜红的嫁服散落一地。
　　
　　锦泽让师父走了。他走近我。一把抱住我，紧紧地，我能听到他不均匀的呼吸。他轻吟：画晴，难道今生，有我爱你不够吗？
　　此刻我感觉他就像飘零在苍茫大地上孤寂的一朵白花，了无生机，霎时忧伤。
　　许久，我空白无力的说，锦泽，我嫁你。
　　
　　（六）
　　
　　王爷迎亲，此是大事。我搬进打扫一新的崇奉阁，这是正夫人住的地方。看着侍女搬进一箱一箱的珠宝黄金，一箱一箱的丝绸缎子。我转过头，别向窗户，目光落向窗外的小池，荷叶苍苔，水色幽魅，荷都初露尖角。
　　画晴。我回头，是，水碧影。
　　我起身作揖。不知怎么称呼，故不作声。
　　画晴，明天便要出嫁了，有什么事情尽可问我。
　　我点头答应。
　　
　　水碧影坐下来，拉起我的手微笑说：锦泽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是个好人，嫁给他，不会吃一点委屈的。你是师兄的徒儿，我便当你是女儿对待吧。
　　我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犹如盛夏的花，娇艳欲滴。我问，你爱我师父吗？
　　她惊讶了，低下头。
　　站起来，再一次问，你爱我师父吗？
　　她轻声说，今生只爱他。
　　我冷笑，既然如此，你为何贪图富贵嫁给王爷？
　　她沉默许久，才娓娓道来：我与师兄青梅竹马，可父亲却将我许配与王爷，王爷当年予我爹有救命之恩。可我不应允，爹便要杀了师兄。她眼神迷离的飘忽着。
　　那当年师父在顾亲王死了以后来接你离开，你为甚麽不走。
　　事外之人，自是不知，王爷视我如己出，待我百般宠溺，而他离开的唯一心愿，便是让我照顾锦泽……
　　
　　我明白了。终是错过的有情人。
　　我重新拉起水碧影的手，说，明天，我师父会带你走，你们离开吧，要白头偕老。
　　水碧影看着我冰冷的目光，问什么，我都不再回答。
　　
　　雨花夜，孤香独憔悴。桃花悄落，花瓣纷飞在夜里，在花的梦里，悲伤落寞地飘着。伤的碎片，一片一片地颤抖而落。也许，夜太黑，看不见花的眼泪，听不清幽怨的心事低语着怎样的情愫。因而，多年含泪守望，始终未等到他回眸瞬间的深情。
　　春风又起，却夹杂着丝丝寒意。朦胧月下清风喃喃低语，我依旧在辉煌的崇奉阁里安然地守候一个身影，等着，盼着，失落着。
　　
　　（七）
　　
　　我起身梳妆打扮，穿好锦泽准备的嫁服。站在镜前悉心的整理。镜里的少女穿上鲜红的嫁服显得娇嗲可爱。侍女不停的说，画晴小姐您真好看。我略带一些温暖的说，你们都下去吧，我自己可以。
　　我拉开抽屉，长长的匕首揣进怀里，戴上凤冠，准备出嫁。
　　师父进门，作为我的长辈来送徒儿出嫁。师父扶着我出门，我攥紧师父的手说，师父，待会，带水碧影走。
　　师父一惊，他诧异，也许他从不知道我的血海深仇，也许他知道，只是从未提及。师父说，画晴，你要做什么。
　　我说，让你带水碧影走就是了。
　　师父停住脚步，站到我的对面望着我说，画晴，当年，我也想亲手杀了顾亲王，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你，切莫要莽撞行事啊。
　　师父你多想了，如今我已要嫁予锦泽，我们终成眷属，而我只是不希望你和水碧影在山水相隔罢了，带她走吧。
　　画晴，她不会跟我走的。
　　师父，她会，相信我，带着她离开，别再回到京城。
　　画晴……
　　我不再理会师父，重新整理凤冠，轻步踏出房门。
　　
　　王爷娶亲，绕城而行。我坐在红色的辇车里，跟着锦泽的马一点点的前进。桃花如雪，冰了整个三月。
　　锦泽不停地回首望我，眼神中是延绵不绝的幸福。
　　回府，锦泽掀起玉帘，抬臂抱我下辇车。
　　
　　拜天地。夫妻对拜。
　　我突然纵身提起，飞向半空，从怀中掏出藏好的匕首狠狠的插进锦泽的胸膛。锦泽惊了，他一动不动的望着我，眼角有泪落下。
　　我大喊，八年前，你的父亲顾亲王害我全家诛九族，云家上上下下，只剩我一人，云如雪。可惜未当我报仇雪恨，你那禽兽父亲便死了，父债子偿，我云家几百口的性命，岂是你一条命可换回的？
　　锦泽试图拉住我冰凉的手，我仰天大啸，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侍卫已经围上了我，我笑了笑，对着师父说，你快点带水碧影走吧。说罢，我拔出匕首再一次插进锦泽的胸膛，这一次，我哭了。
　　侍卫拔剑朝我而来，我不求离开，只求能与在天的父母团聚，就在此刻，水碧影挡在我的身后，剑，深深的插在她的背上。
　　碧影！师父奔过来接住水碧影，可是还未说什么便已归西。师父像疯了一样与侍卫疯杀起来。
　　我望着锦泽哀怨的眼神说，你我终归不能一起，我的父母死于你父亲之手，而我嫁你，便是要杀你。
　　锦泽沾满血的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不错，是我当年丢的玉佩。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是那年幼时，不小心丢在了房檐上。因为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决定要让他来偿还他父亲的债，所以年幼的我便懂得要如何设计我一步一步的路，我要让他死的痛不欲生。可是，当匕首插进锦泽胸膛的时候，我却疼了。
　　
　　我握过玉佩，看着锦泽。
　　他试图抚摸我的脸，说，画晴，我不会怪你，因为，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我的心像碾碎了一样的疼，每一细小的皮肤都像是被凌厉的刀割一般，直到刺到我的心，喘息不得，而此时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真正爱上了锦泽不是师父，只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被仇恨遮盖的密不透风。
　　我望向外面更多涌进来的侍卫，看到师父厮杀的身影终于倒下，他爬着，到水碧影的身边，拉起她的手，闭上了眼。
　　我仰天长号，泪如雨下。侍卫把我围的动弹不得。锦泽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喊，你们退下，今后谁也不准伤害画晴，让她走。
　　我的手颤抖了。为什麽。为什麽上天要安排我这样的宿命？
　　我蹲下，抚着锦泽的脸，轻轻的吻他的额头。
　　锦泽终是闭上眼睛。
　　
　　（八）
　　
　　他们还未来得及追究我，我已经纵身一跃，飞上空中，回首，看到躺在血里的锦泽，师父，还有水碧影。
　　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我又回到了和师父住的边城。
　　每日每夜的弹筝。每日每夜的饮酒。
　　苍天，可否告诉我，古巷幽谷处一颗盛开的桃花树苍凉了等待，今生今世，只为他一次回眸，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直到桃花散尽，也终不再见他明亮的眸子。
　　黑夜寂廖，飘游浮思。风雪无情，故人已去，依无新人，空留肠断。似乎，岁月早已流失掉所有奄奄一息的幸福。模糊的过往一切，记忆中雾里观花，打湿眼眶，落下了一地的凄凉。
　　
　　而我，却独自承受着失去身边所有人的痛。
　　每日每夜的弹筝。
　　每日每夜的饮酒。
　　每日每夜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