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长安》 :特点、优长和难度

更新: 2018-07-12 15:43:29

可多角度阅读的“类型化”小说

《花落长安》是一部“类型化”比较明显且类型又不单一的作品。基本上可以从这几个类型来看这部小说:

第一,它是情节型的,现实题材里边的中国故事,按照情节来设置,故事的紧张度、戏剧化都非常充分,所以很适合改编成电视剧。某种程度上说,小说是影视剧本的“底子”,从这个“底子”来说,不像前些时热播的职场剧那么“神”和“虚”。《花落长安》在情节设置上,没有回避公司实际存在的一些问题,比如郑秉国与周通老总之间的关系。从职业人角度来说,周通的本心是确保公司的发展壮大,非常敬业,很“大”。与之相对的郑秉国在公司发展的道义伦理上却是错误的。然而周通具有双面性,当他在接触了秦幽若秘书谢丽丽之后,他再面对人与事的时候,他“小”的一面就显现出来了。这些方面,大故事和小故事,主要人物和次要人物之间的故事精彩度都有,这种作为情节型不断演变的故事特别便于改编成电视剧。

第二,它是知识型的,所谓的“干货”主要指向商贸。在当下中国,涉及商业运作的普遍的、特殊的路径,它都涉及了。比如创业过程中资金的问题,读者会发现秦幽若和郑秉国之间情节的每一次重要推进都和钱有关,其面临的商业危机之所以得以化解,都是因为郑秉国给予了鼎力支持。再比如作品中涉及的各种复杂关系,有公司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关系;而环境既包括人的环境,又包括商业环境,其复杂性都写到了。关键是作品写出了一个必然的过程史,就是要做买卖,在特定时代的中国大背景下必然要经历的东西——从创业,到轰轰烈烈,再到失败甚至是毁灭,然后涅槃重生。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看到的更多的不是成功学的探秘,而是社会学的考辨。巴尔扎克的很多作品都体现了这方面的价值和意义,《花落长安》也具备这样的特质。

第三,它是情感主线型的。作品勾勒出了人的成长历程,而这个成长历程很是值得玩味。作品一开始就展现了秦幽若和丈夫刘江的冲突,刘江深夜醉归,女主人公因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而和他打架,且醋味十足,预示了她和刘江关系的破裂,有点找碴儿的意思,这又是她出走创业的切入点。其中却内含着一个非常值得我们重视的地方:很长时间以来,我们作家的现实题材创作中的精英意识太强了,而这部小说照顾了大众趣味。过去作品中我们常见的是以男人的成熟魅力为中心的,而这部作品里,主人公是女性,她自信、成熟,又不乏天真,小说里,这堪称女人的杀手锏。作品有别于我们熟悉的以男人为中心的那样一个系列,实际上它很可能预示着一种全新的大众趣味,将会引领一种新的大众审美潮流。在热播剧《欢乐颂》里我们虽然看到是一群女孩子,大家都是围绕着靳东,靳东在剧中饰演霸道总裁,而《花落长安》里,我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渴望独立的、具有精神慰藉的人生是如何得来的。

容纳、善意是所有优秀作品向上的引力

作品有两点特别值得关注,也可以说是其重要价值和意义的体现:

第一,秦幽若这样一个女人,她在今天城市商战里的形象和当年《平凡的世界》里孙氏兄弟的成长之间,构成了一个新的衔接。《平凡的世界》讲述的那个时代,在陕西作家笔下是以传统文化作为自己的道德力量出现的;在《花落长安》里,秦幽若的得以前行,依然有这样传统文化力量的支撑,但她身上更多的是现代意识,有了新的变化。

第二,蕴于其中的对人的态度值得人们思考。作品中的秦幽若,或许从某种程度上说已融入了作者个人立场、态度,一方面收纳复杂,甚至是恶意;一方面不断整理内心深处的善意。应该说奶奶是她善意的最初“播种者”,对她影响很大。这种善意推动着她把痛苦留给自己,而不会留给别人;当然遇到迫害性的事件时她也会迎头而上,但最终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收纳“复杂”而展示善意。这里的“复杂”包括挣扎、彷徨、伤害,等等。不像我们现在看的很多小说,主要写受苦、受难、受虐待。对于很多“苦”的东西,她不回避,也没有对社会贴观念化的标签,而是收纳痛苦、复杂,整理好自己,保留着自己的追求,从而对他人报之以谅解、救助,甚至救赎。这是很了不起的,自带一种能引领人向上的无形的力量,这正是经典文学作品所不可或缺的。在《花落长安》这部作品里我们看到了作者的这种努力。

文学的意境植根于语言和可信度

驾驭这样的时下热门题材,难度可想而知。应该说,戏剧化、情节化、故事化使小说引人入胜,即便有讲得不够完美的地方,我们都可以靠想象来弥补。《花落长安》的小说感还是不太够的。所谓的“小说感不够”主要体现在语言上,可能跟完稿后的删减有关系,描写一个人表情的语言还是有点太直白、太直接了,人物心理活动以及旁及的情境因素方面也还有些欠缺。

《花落长安》所展现的是一卷时代浮世绘、一部商界实情录。作为“浮世绘”部分,作品做得非常好,里面人物非常明晰;但是“商情录”这一部分相对不足。主人公秦幽若、孙德浩、郑秉国等到底做的什么买卖?公司的具体业务渠道是什么?他们如何与其他商家进行业务往来?这些最丰富、最实在的本相,作品却没有交代,读者不得而知。过去在传统现实主义作品中,这会是让故事真切可信的必备元素,而这部作品主要奔着人物情感去了,在这方面就让人多少感到一些虚化。

但是总体来说,这部小说确实有它难得的地方,就是所谓的“基底”,就是对人的态度,它保留了对人基本认识当中积极的一面,而且试图以自我担当实现一种对人的谅解和救助,这是值得称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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