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伟《重读八十年代》:文学在年轻的时代

更新: 2018-07-12 23:30:27

朱伟的《重读八十年代》扉页上有一张方方正正的小纸笺,上印“史铁生”三字,另附一句清代张月楼的诗:开卷方知未读书。书中有一节专程讲述史铁生。这句诗不知为何会与“史铁生”连着印在一块儿,或许是当年史先生赠予作者的,作者现在转赠吧,又或者,出版设计的意思吧,总之,这句话颇值得玩味。

回到这本书来看,收录了十位当代优秀作家,每位作家的章节附加了一个标题,如史铁生的“有限中无限的可能性”,韩少功的“仍有人仰望星空”,等等。这样的标题内含着作者对于自己所描述对象的认识和判断,这样的认识和判断,一个是来自作者自身的经历——作为一位编辑。在那样的年代里,经手了那么多作品,推介了那么多作家,这些经历本身已经化成了生命的一部分,成为了作者认识自己、认识他人的一个参考坐标。另一个缘由,则是现在的“重读”,在当下的时空环境里,“重读”的对象,也不仅仅限于作家和某个时间段的作品,而是整个的“八十年代”和当下社会,没有了这个缘由,自然就不会有韩少功的“仍有人仰望星空”。

谈论起那个时代,再回过头来看看,可能会忍不住说起“热情”,关于文学的,关于文学梦想的。“热情”也不全然是一时一地的激情所生,我想那更是一种等待,一种耐心与耐性生出来的精气神。有一个例子很好地说明了这个问题,1980年,艾青出版了一册诗集《归来的歌》,序言中引用了一个很普通的读者写的一些很朴素的话:“我们找你找了二十年,我们等你等了二十年……为了买你的诗集,我曾跑遍很多地方也没有买到……我们到处找你的诗集,找到了就互相传抄,抄好了就东藏西藏……为了保存你的诗集,我用塑料布裹起来,藏在米缸里……唐山地震之后,我在柜子底下找到你的诗集……”

我们自然也很容易理解为这是一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文学史。如果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看,其实我更倾向于这样的文学史。文学史,应该是作为一个人的阅读史而存在。进而言之,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文学史。文学史即阅读史。这其间,当然有着种种优劣,因为这直接关乎阅读者本身的敏锐性和感受力。读者不只是在读文学作品,也是在读自身所处的这个时代,“这个时代”是由时代里的人构成的。一个时代里的书本是有涯的,而一个时代是无涯的。以有涯随无涯,历来如是,而不全是“殆已”,它也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

八十年代,只能回忆,只能重读,那个年代,许多作家很年轻,许多其他的人也很年轻。那个时代很年轻,文学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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