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说出口,她吓了一跳。苏彧,你……说啥?她的语气里透着惊讶,透着几分恐惧。她睁大双眼,仿佛没听清楚,要求他再说一遍。”
这是叶辛中篇新作《美丽家园》的开头语,惊讶的语调、特设的环境,男女主人公的对话,一下子就把读者吸引到特定氛围中。《美丽家园》描写入住上海某高品质养老中心的苏彧、徐蓓明两位老人,这是两个各有家庭,又因特定原因,分别住进养老场所的高级知识分子。
苏彧是一名无党派人士和大学教授,夫人庄建羽患有严重抑郁症,长期患病导致对苏教授从互不相认,到又打又闹,不仅影响苏教授的课题研究,还危及他的晚年生活和身体健康,迫使他不得不入住养老中心;而徐蓓明则和丈夫石新武出生于完全不同的家庭,在特定年代里,因参加工作相识、被迫结婚之后发生了一系列曲折复杂事端,直到晚年丈夫中风患老年痴呆症,她不得不和丈夫分居两处,最终被子女送入养老中心。就是这两位老年知识分子,相同的境遇,不同的困境,造就了在养老中心这个特定场所里,相识相遇,相知相爱,共同的兴趣,各自的气质和修养,碰撞出花甲之年心灵和感情火花的动人故事。
社会上通常发生的“黄昏恋”,却发生在养老中心两个各有配偶的老人身上,是他们不懂法律,还是各自晚年生活真实的感情和生活所需?这是叶辛面对现实生活中发生的真实故事,在无数次的采访,尤其是他听到福利院从业人员反映确有其事,结合自己生活中邻居、同事、朋友家老人的真实事例,经长期积淀思考,在一次次扪心自问后,进而触发灵感,欣然命笔,创作的一部献给金色年华老有所爱的长者,同时也是给社会大众的感人至深、发人深省的作品。
现今随着老年人整体生活、医疗保障和健康水平不断提高,“银发世界”的精神需要不断增长,需要用艺术创作的样式,适合人们喜闻乐见的表达,去落实老年人的人文关怀和精神寄托。这一切,都深深地印在叶辛的脑海里,思考的范畴中。他不止一次地告诉笔者,就目前上海和全国来讲,面对老龄化题材创作精神产品并不多,就拿前阶段热播的电视剧《恋爱先生》来说,虽然也涉及单身老年感情生活,但不是浅尝辄止,就是任意编纂故事,始终拿捏不到老年人精神生活的内核,基本没有引起观众的共鸣,因此也没有什么影响力。现在社会有需求,创作有自由,所以自己有心要来破这个题。
在写作《美丽家园》中,叶辛没有停留在一般的尊老爱老层面去叙述故事,而是把创作的笔触,指向老年人的感情生活,让居住在养老中心里的一对各有配偶的老人,面对世俗的眼光和法律的约束,如何从各自子女家属、福利院老人、护工、福利院领导开始时的不认可、不理解、不明白,通过一系列的故事和情节发展,到最终的默认、理解和安排全新的去处。作品非常生动和形象地去刻画人物,展示两位老人子女苏小雷、耿巍、石小力、杜海斌不同的态度和想法,还包括养老中心主任、客房经理、护理员等人的价值观念及具体做法,合情合理描写这些人物群像的性格差异,情节进展一波三折,故事铺垫得有章有法,显现作者老到的笔法,流畅的笔调。整部作品中有伏笔、有悬念、有高潮、有突破,充满曲折和故事性,情节发展既在客观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实现作者构思设计的完美结局和理想境界。这部作品,可称之为叶辛近年来创作的最有时代性、最有生活感的一部城市小说。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一个有使命感和责任性的知名作家,在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创作最大化满足老年人精神情感需求,具有良好道德伦理教化作用的精品佳作,彰显有温度、有筋骨、有深刻内涵文艺作品的崇高责任,许是叶辛创作《美丽家园》的初衷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