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诗风》:见证施蛰存与戴望舒友情

更新: 2018-07-16 16:09:35

1935年7月31日出版的《文饭小品》第六期刊有《本社启事两则》,第一则是《〈现代诗风〉再展期》:“戴望舒先生主编之《现代诗风》,创刊号本定七月十五日出版,现因新出版法规定,杂志出版须先经过登记手续,故不得不一再展期,俟登记手续办妥,即可印出也。”10月10日,《现代诗风》终于创刊,封面署“戴望舒主编 第一册 脉望社版 一九三五年十月”。施蛰存在刊首写有《文饭小品废刊及其他》:“《现代诗风》两月刊,说不定又是一注亏本生意,鄙人因为自己也不敢担保它的寿命,所以这回不再预定了。”《现代诗风》的寿命果真无法“担保”,“创刊就是停刊,仅出了一期就寿终正寝,以至在新诗史上鲜有人提及”(陈子善语)。

——在《现代诗风》撰稿人名单里,估计大家对严文庄比较陌生。严文庄是一位女诗人,作家严文井的堂妹,是诗人徐迟在燕京大学英文系借读期间认识的好友,当时留学美国。《现代诗风》刊出的《卡尔·桑德堡的一幅肖像》,正是她从美国给徐迟寄来的一封信,主要讲述了自己与朋友“在月光之下步行到邻近路德教大学”听著名诗人卡尔·桑德堡演说的所观所感。徐迟后来曾回忆,“她去美国留学。我们通信不断。她给我寄来了她的许多优美的诗,有的我拿出去给她发表了的”,“新诗社推出的女诗人,除方令孺和林徽因外,还有几位都是我去约来的稿子,严文庄在创刊号上的《弹肖邦作品二十八之十五后》和后来的《一串珍珠似的幻想》及《时光外两首》以及沈旭春在新人专号中的《恋如斯》也都是我经手约来发表的佳作”。

——陈子善写有《〈现代诗风〉与脉望社》,一是指明《文饭小品》的实际编者并非是康嗣群,而是施蛰存,二是关注到了《现代诗风》上刊登的《本社拟刊诗书预告》中提到的金克木、侯如华、陈江帆、玲君四位诗人诗集的最终命运。不过,他只注意到了第一个《本社拟刊诗书预告》,其实后面还有一个《本社拟刊诗书预告》,照录如下:

现代法国诗抄 戴望舒译

现代西班牙诗抄 戴望舒译

现代英美诗抄 施蛰存译

现代日本诗抄 刘呐鸥译

现代德国诗抄 (未有人选)

其他各国现代诗总集译稿亦在征集中

这是一个很大的翻译计划,可惜这套诗歌翻译丛书未能刊行。施蛰存在1979年12月25日写的《自传》中还提到,“《现代英美诗抄》《现代法国诗抄》(译诗集)”未刊行。1956年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施蛰存编、戴望舒译的西班牙诗人的《洛尔迦诗钞》。这个译本的《洛尔迦诗钞》受到的评价很高,当年很多诗人都受到《洛尔迦诗抄》的影响。其实在戴望舒的翻译中,洛尔迦只占一小部分,但只有他译的洛尔迦最好,甚至很多年后众多译本出现,都无法跟他相比。1983年,湖南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施蛰存编的《戴望舒译诗集》,他提到“戴望舒的译外国诗,和他的创作新诗,几乎是同时开始”。

《现代诗风》还刊有戴望舒的诗集《望舒草》、李长之的诗集《夜宴》、林庚的诗集《夜》《春野与窗》、路易士的诗集《行过之生命》、刘圣旦所著《诗学发凡》以及程鼎声译、日本萩原朔所著《诗的原理》、上海杂志公司印行的《宋六十名家词甲集》的出版广告。只是不知这些广告出自谁手。

比如戴望舒的诗集《望舒草》的广告是这样写的:

戴望舒先生的诗名,是从他的第一诗集《我的记忆》建设起来的。但是《我的记忆》中有一大半的诗都为作者后来所不自满,因此作者在一九三二年去国之前,编定了他的定本第一诗集《望舒草》。集中共收诗四十一首,附诗论零札十七条,卷首有杜衡先生长序,对于望舒的作诗经过叙述甚详。书由现代书局出版,每册定价五角。

范用编的《爱看书的广告》收有施蛰存为《望舒草》写的广告语:

戴望舒先生的诗,是近年来新诗坛的尤物。凡读过他的诗的人,都能感到一种特殊的魅惑。这魅惑,不是文字的,也不是音节的,而是一种诗的情绪的魅惑。

同一本书,不同的宣传角度,一则侧重于介绍戴望舒编选《望舒草》的初衷以及诗集的编排,一则侧重于分享阅读戴望舒诗歌的美的享受,但都为我们“素描”了《望舒草》。单是读这两则广告语,估计就有不少读者会迫不及待地想一睹《望舒草》的风采吧。

更好玩的是,1935年4月5日出版的《文饭小品》第三期刊有署名“脉望社出版部施蛰存启”的《戴望舒先生主编诗杂志现代诗风出版预告》,其中提到“每期拟印一千五百本,创刊号定于五月十日出版。预定全年连邮费只收一元,不必先付款,只须来函声明预约,俟创刊号出版后,本社当先寄奉志,然后再请付给预约书款。倘看到了创刊号不能满意,便寄来大洋二角取消预约亦可”。施蛰存在《现代诗风》刊首写的《文饭小品废刊及其他》又说:“爱诗的朋友们,如要《现代诗风》一出版就先睹为快,请寄示一通信处,以后出版后即当迳行寄奉,希望收到后能将书价即日寄惠,这是彼此信任的办法,务希注意。”先寄杂志,满意再付款,也许是一种促销手段,但何尝不是一种证明——编者对读者拥有足够的信任。

另外,李万鹤是施蛰存的笔名,在这期《现代诗风》上翻译了美国罗蕙儿女士的《我们为什么要读诗》,并在译文后写了“译者记”,提到“戴望舒先生编《现代诗风》,要我为他译一点东西,我想拿这篇译文放在创刊号里恐怕再适当也没有了。下一期我想再译她一篇《作诗的步骤》,便是从这一篇短文出发的再进一步的文字了”。可惜的是,我们无缘得见《作诗的步骤》的真面目了。

——《现代诗风》,见证了施蛰存与戴望舒的友情,同时也是中国新诗百年苦苦跋涉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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