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乐

更新: 2017-08-09 22:05:31

作者:陈泽楷

  潮汕工夫茶,以其独特的泡制手法和浓厚的文化底蕴闻名遐迩,也深受人们喜爱。工夫茶是我平生一大嗜好,宁可食无肉,不可饮无茶。一杯佳茗,清香四溢,蓬荜生辉,令人回肠荡气,三日不知肉味。

  不过,工夫茶泡制方法大有考究。正所谓:“漫炒细焙有次第,高冲低斟见工夫”,工夫茶也由此得名而来。将茶勺里的茶叶不急不缓地“流”入冲罐,叫“乌龙入瓮”;接着用刚开的水把茶盅打圈圈地烫洗,美其名曰“天鹤沐浴”;再把沸水高高灌进装有茶叶的冲罐里,称“飞流直下”,然后将浮在冲罐表面的泡沫用茶盖轻轻地刮去,很诗意地说是“春风拂面”。最后冲茶最有讲究,一套完整的工具一般都配有三只小茶杯,将茶水来回斟入茶杯,使茶的色泽浓淡相宜,这就是“关公巡城”,万一颜色不一时,应迅速“补救”,在较淡的一杯再滴进几滴,也即是“韩信点兵”了。这样的一壶色香味俱全的佳茗定会让客人垂涎三尺,可别学饕餮之徒“一口吸西江”,这无异于囫囵吞枣,茶入口中须慢慢品尝,才知其中之妙。

  要泡出一壶好茶,茶叶、水质、温度、手法必须配合得恰到好处才成。这里有一个有趣的故事:早年潮汕有一阔少,爱茶成嗜,对泡茶也颇有考究。泡茶用的水每次都由下人从指定的山坑里取回,据说用此水泡出的茶特别香醇可口。每当仆人外出打水时,少爷总是再三叮咛,一定要第三个坑里的水才管用。路跑多了,话听多了,仆人不禁纳闷:第三个坑在山腰上,上山打水好辛苦,少爷是不是怕我太清闲,故意拿我来寻开心?于是有一次他便耍了一下幌子:从山脚下的第二个坑里取回了水。孰知当水一开时,壶盖被自动揭起,一切“原形毕露”,打水的下人立即受到少爷的一场斥责。下人不明白,少爷茶还未喝,怎么就能得知真相?原来,高处的水质污染少,烧开时,不会揭起壶盖,而山脚下的就不然了。

  真正爱茶的,并不太在意茶叶的价格,注重的是喝茶时的心情。于吾看来,茶之“三昧”为环境、心境与人境。环境干净清静即可,心境唯求平和,至于人境,即是同饮之人,陶潜有“结庐在人境”之说,则是彼此相知为上。闲时,笔者常常会邀来三五朋友到寒舍品茗聚会,即使在严冬腊月,茶也是待客的佳品。“寒夜客来茶当酒”,几个朋友谈古论今,看“黄金碾畔绿尘飞,碧玉瓯里翠涛起”,人生夫复何求?香茶在手,举座流芳,举杯邀月,自有“心在飞鸿灭没间”;玉兔当空的夜晚,把月光泡在清茶里,听古老的洞箫悠扬,忆起当年“祖师谈禅、诗仙留带”的陈年佳话,自觉意韵悠长;即使是失意落寞时,捧上一壶醇酽的工夫茶,顿觉心旷神怡、豁然开朗,一切的缘深份浅、未竟憾梦,都随夜风消散……难怪苏轼有诗云:“何须魏帝一丸药,且吞炉母七碗茶”。这七碗茶是典故,就如喝茶解脱诗所写的:“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读罢不禁击节叫绝。

  欧阳修说,世事无常惟茶最好。的确,人生得失皆当尽欢,莫让茶盅空对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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