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生死 我只想紧你的手

【导读】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直到他的脚步声也被浓浓的夜色吞没了，才恋恋不舍的关上房门。却又转身跑到阳台上，一会儿，就见他的车子冲出小区大门，消失在远处昏黄的路灯光影里……
　　
　　06年12月31日，是我记忆里永远抹不去的一个日子。
　　那一天，我与我的爱人差一点天人永隔。
　　那一天，下了一场大雪。路上积雪很厚，我正庆幸老公正好休班不用去上班，他的同事却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家中有事，能不能让老公替他值一个夜班。尽管我一直在旁边摇头，但老公还是答应了人家的请求。
　　老公刚放下电话，我就开始抱怨：“下那么大雪，路上肯定不好走。开车很危险的。”
　　老公笑了笑，“人家都开口了，怎么好意思拒绝？不就是值个夜班嘛，没什么的。”
　　晚饭后，我哄女儿睡好，开始打扫房间。但眼睛却一直盯着老公的一举一动。希望他可以改变主意。
　　当老公穿上羽绒服准备要走的时候，我的希望彻底变成了失望。也许在男人的世界里，遵守承诺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得倚在门口目送他离开，并低声嘱咐他：“慢点开车，不要急刹车，会打滑。”其实老公的驾驶技术不知比我好多少倍，但心里就想这么多嘱咐他一句。虽然有时候这样的叮嘱有些多余。
　　“知道了，你也不要睡得太晚，累了就不要干了。睡觉的时候别睡的太沉，小心女儿踢被子。”
　　也许女人真的有那种传说中的第六感吧！那一刻，我真的不愿意让他走。
　　就在他开门的瞬间，我从背后紧紧的抱住了他，把脸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说不出的依恋。
　　“怎么了，你？什么时候这么黏人了？像个小女人，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呀！”老公嬉笑着转过身，故意用力抱了抱我，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不过，这样的你，真的很让我舍不得走……”他轻轻吻了吻我的脸颊，我笑着推开他，“去吧！平安到达后给我回一个电话，否则，我会睡不安稳。”
　　“遵命，老婆大人，我走了……”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拐角处，直到他的脚步声也被浓浓的夜色吞没了，才恋恋不舍的关上房门。却又转身跑到阳台上，一会儿，就见他的车子冲出小区大门，消失在远处昏黄的路灯光影里……
　　看他离去，守着空荡荡的房间，我说不出的黯然。也无心再做家务，就和衣倚在床头，不时的翻看手机上的时间，估算着他大约到了哪里。平日，从我们家到他的单位不过30分钟的路程，下雪路况不好至少要50分钟的吧。
　　等的无聊，随手拿起床头上《安徒生童话》翻看，因为心不在焉，眼睛虽盯着书本，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见心里，不知书上讲了些什么。一个小时了，手机依旧沉默。我的心开始发慌。
　　我跳下床去，在卧室里开始来回的踱步，双脚踩在冷冰冰的地板上，是透心的凉。
　　我很想打个电话问问他是否到了，但又怕惊扰了他的注意力，这样的雪夜里行车，精神要高度集中的。我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说不定一会就到了。
　　一小时零十分钟，手机铃声响起。我急忙抓起来，按下接听键：“到了么？”
　　“到了，老婆。”老公那边的声音很轻松。
　　我释然一笑，“那我睡了？”
　　“好啊，睡吧！”最后那边传来他的飞吻声。
　　我娇笑着，钻进被窝。才发现一双脚已冻得没有了知觉。
　　第二天清晨，是2006年的最后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起床，梳洗，做饭。我做了老公最爱吃的炸酱面。老公是个很挑食的人，早餐更是挑剔。如果味道不好，他宁可饿肚子也不将就的。我很不忍心让他下夜班回来，还要饿肚子，只好尽量做他喜欢吃的早餐，尽管我自己是喜欢清汤面的。
　　当我做好饭，就去叫醒女儿，给她穿衣，梳洗，然后喂她吃饭，喂她的同时，自己草草吃两口了事。然后就送女儿去幼儿园，自己再去上班。
　　又是迟到！
　　我看着考勤表上那个红红的叉号，心里充满无奈。
　　迟到就迟到吧！反正这个月的全勤奖早就扣没了。
　　第一节，我有课。离下课还有十分钟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就不停的震动。
　　我偷偷掏出来，瞟了一眼号码，是老公。
　　接是不接？上课接听电话是教学事故，严重违反教学常规的。
　　我狠狠心，按了拒接键。一般事情不是太急，在我拒听之后，老公就不会再打过来。他会等下课再打，或下课后，我会在打给他。
　　只一会儿，手机又不安分的震动起来。这下，我不敢在迟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慌忙跑出教室接听。老公的声音很急促，“尘儿，我出了点事。你别急，伤的不严重，正准备去医院……”
　　我的头立马轰的一声，再听他说话，声音就轻飘飘的了，我只听到自己焦急的问：“怎么了，怎么了……”
　　“尘儿，别害怕，我没事。就是在高架桥上，为躲一辆卡车，我方向盘打的急了，车子失去控制撞在高架桥的护栏上了……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有几个朋友正赶去出事的地方，帮忙料理现场，你过去帮他们一下。”
　　“我不要去现场，我要去医院，你去哪家医院了？”我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别担心，我说了，我伤的不重，你快去出事的现场，一会儿保险公司的要去拍照定损的，车子可能撞的不轻……”
　　虽然老公一再说他没事，但我心里还是害怕得很。真的，我当时的心情就是恐惧。
　　当我赶到事故现场时，他的几个朋友已到了，老公的很多朋友我都是认识的。一见到他们，我的泪就忍不住了。
　　“嫂子，雷哥，没事。刚刚中途我们遇见他了，只是头上碰破了点皮，没事的。”
　　“那就好。”我呢喃着，才开始扫视一下现场：车子是撞在高架桥中间的栏杆上，挡风玻璃碎了，前灯撞飞了很远，左前轮轮胎爆裂，车下防冻液、汽油撒了一地……
　　一看之下，我几乎要晕过去，车子毁成这样，我不敢想象人会伤成什么样子？
　　我用自己仅存的一点意识，握了握小宋的手，“我想去看看他，这里拜托你了……”
　　小宋点点头，“去吧，嫂子。这里有我呢！”
　　当我赶到医院，在病房里找到老公的时候，老公正盘腿坐在病床上，对床前的同事，比手画脚的说着什么。见我推门进来，他神情立刻黯淡下来，其他的同事见状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我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老公：头上扎着绷带，右手贴了一贴膏药，左手上正打着点滴。那一刻，我忽然了解了什么是撕心裂肺般的痛。
　　本想责备他开车为什么这么不小心，本想奚落他为什么这么不注意，但当我走到他身边，抚摸着他绑上绷带的额头时，我的泪竟悄然滑落。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老公一下抱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胸前哭得像个孩子。
　　结婚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哭得这么动情。
　　我轻轻揽着他，就像揽着受到惊吓的女儿。
　　“没事，你没事就好。”我哽咽着，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老公在我心里的位置。
　　他不只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我女儿的爸爸，他更是我心里最亲最近的那个人。
　　看着他身上的伤，我可以感受到他的痛，感受着他的痛，我宁愿撞伤的那个人是我……
　　老公的伤的确不是很严重，因为扎了安全带，头上只被挡风玻璃碰破了一点，右手轻微的骨折。他真是捡了一条命。幸好是撞在了中间的栏杆上，如果是撞在路边的横栏上，大概也就真的……那高架桥足足有二十几米高，而以当时的车速完全会撞断栏杆……
　　我不敢想象。对此老公也心惊胆颤了很久。
　　有几次，他反复的对我说：现在想来，我很后怕。如果当时我死了……尘儿，你会怎么办？如果当时我死了，你会不会再嫁人？我以前想，就是我死了，我也不愿你再嫁别人，但现在我忽然想通了，真的有一天，我不在了，我真的希望你会嫁人，我希望你没有我也能过得幸福，只是再嫁不要嫁我这样的男人，我脾气不好，总和你吵架，吵架时，不知谦让你，见你生气了，不会哄你……我哭着捂住他的嘴，抽泣地说：我知道，我了解，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好，想要我幸福，那你就一定要好好的，这世上除了你，再不会有人会如此真心对我，你就是我今生的幸福。如果世上没有了你，我在这世上就真的是遗世而独立，那样我会陪着我们的女儿走完一生，然后在期盼与你在另一个时空里相聚……那时，我会轻轻告诉你我心里的话语，我会让你知道我是怎样让你的影子陪了我一生一世……
　　然后，我们就会相拥而泣。
　　经过这次劫难，我与老公之间多了很多谅解与对彼此的怜惜。我不再为鸡毛蒜皮的事与他争吵，他也不再抱怨我饭做得不好，衣服洗得不干净……
　　更多时候，我们开始学着接受对方的缺点与原谅对方不经意的错误。
　　在老公住院的日子里，我日夜陪伴他身边，因为他右手受伤，我替他做所有的事；而他最乐意做的一件事，就是一见我空闲下来，就会把我拉到身边，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的握着我的双手揉搓。
　　“尘儿，我现在才发现你的手……变粗了。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手白嫩细长，握在手里软软的，柔柔的，你看现在皮肤真是粗糙了，还不如我的手细腻的呢！”
　　我笑了笑，故意气他：“是啊，我的手就是老了，粗了，不如洗脚房里小姑娘的手舒服了呀！”老公急忙辩驳：“不是啊，虽然这双手不及以前细滑柔软了，但她却比以前贴心了。你看现在我右手伤了，你就肯做我的右手，给我端水，喂我吃饭，还要给我提裤子，扎腰带，这些事，除了你，世上谁还肯替我做？这双手，虽然粗了，但我知道她是怎么变粗的。就是这双手，曾为我洗过很多次衣服，给我做过很多次饭，为我打扫过无数次房间，还为我含辛茹苦的抚养女儿……一天到晚，她总在忙碌，忙的没有时间休息，忙得没有时间让我来握握她。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多么离不开这双手啊！与死亡擦肩而过，我现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紧紧握着你的手，让我陪你到白发如霜，让我陪你到垂暮之年……
　　我听着老公的话，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
　　文：逸舟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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