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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小红散文的语言之美
2018-07-15 00:12 编辑:曹梦曼
阅读俞小红的散文《弄堂风》《等待表姐》《裁缝铺的女儿》《空中飞人》等,印象如灼痕,其语言之美卓然可感。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散文更是。散文没有好的语言成篇,作品就会淡然无味。俞小红写作散文,能把文字调制得温润灵秀、流丽多姿。语言并不仅仅满足于唯美,也不仅仅局限于形貌,应当还须浸渍到事物的内在,这样就丰富了语言的表现力,使得描写事物发出独特而鲜活的光芒。俞小红极注重炼字造句,擅长使用修辞手法,用一种恰如其分的比喻、比拟、衬托、对仗、借代、通感、象征等来展现事物的特质。
“妹妹呢?比姐姐小个三四岁年纪,圆脸,是芙蓉花开的那种圆脸,肤色白晰,眼睛大大的,乌黑的眼珠亮晶晶,短发齐耳,前额的留海细细的,带有那种少女调皮的蓬松,像月光一样轻快流丽。”(《裁缝铺的女儿》)这里,“芙蓉花开”、“少女调皮的蓬松”、“像月光一样轻快流丽”,都是很妙的比喻。再如,“一个连知了都打瞌睡的夏天的午后,小男孩阿秋惊奇地发现,从小女孩琴琴家的石库门里,走出来个梳着长辫子的陌生面孔的少女。”(《弄堂风》)此处用了夸张、暗喻。还有,“走到城隍庙前那座贴满了红色标语的石牌坊前,我突然有点紧张了,因为我看到了一幕令人心惊胆战的场面,而表姐却喜盈于色,仿佛鸟儿入山林,春叶融大地,她一下子扑进了他们的怀抱。”(《等待表姐》)这里的“鸟儿入山林,春叶融大地”是借代。“演员离开了舞台,就像老虎离开了山林。英雄失却了宝剑,便像一头孤独无援的狼。”(《空中飞人》)比拟与对仗,昭示了“空中飞人”的英雄末路。
这样的语言,在准确之外达到了形神色感的融合,使得语言神采飞扬并且灵动生辉起来,语言的表现力得到了拓展。俞小红是极尊重事物的,致力于真切、丰富地表达事物,他也是愿意直抒胸臆的,让激情在文字间震颤。他注重挖掘语言的再造能力,发挥语言的本体功能,丰富了表现力,略显华丽的喻体使得文字具有一种古典气质,语言如诗的质地飞翔了起来。
俞小红的散文语言似有色调的,如《等待表姐》是黑色与红色的色调。文中,表姐告别“我”跟她的战友去参加武斗,“我把两只又香又脆的芝麻饼塞进棉袄贴身的大口袋,缩着脖颈,穿过石库门弄堂幽暗的甬道,突然被比我高了半个头的表姐迎面抱住了”,这里,导入到一个“幽暗”的傍晚,接着,“我试图抓住表姐,却只有风在哽咽,和风中嚣张飞扬的红与黑”,注意“红与黑”,点出了那个年代的色彩特征,是有象征意味的。而《裁缝铺的女儿》的色调,是黑色与金色的对比体,“姑娘们取一段色彩斑斓的花布,几尺金黄色的羽纱或富春纺”,色彩到位,如浮于眼前,金黄色让人眼前一跳,极其生动。又如:“黄昏的薄暮像雾一样弥漫开来,裁缝铺子是老街上少数很晚才打烊的店铺之一。此时,只有很少几个女客会光顾生意,发出烤蓝光泽的熨斗丝丝地冒着热气,一向少言寡语的姐姐,埋头飞针走线。她穿的那件黑色双绉的滚边短袄,越发显出蜂腰削肩的体态。”(《裁缝铺的女儿》)——“黄昏的薄暮”、“很晚才打烊的店铺”、“烤蓝光泽的熨斗”、“黑色双绉的滚边短袄”,这些文字呈现光与影的闪烁,勾画出一幅活生生的生活图卷。俞小红的文字语言不仅有形状,也有背景色调,而色调,是冷暖人生,是进入历史空间的容器;是气氛,是事物的性格。他的文字语言以天鹅绒般的质地散发出光泽,建构出历史的隐秘和瑰丽。
俞小红能够用散文语言把细节写得个性化、质感化,给细节以品相,细节来自体察有心的眼睛。譬如,“胖笃笃的老裁缝,老花眼镜架在酒糟鼻上,脖颈上挂着那条软软的皮尺,立在溜光水滑的台板后,笑眯眯的眼睛,听任一块块花布在女客身上比试身材,调理色彩。”(《裁缝铺的女儿》)“我闻到了她脸上雪花膏的香味。”(《等待表姐》)“只有女孩子,规规矩矩地在自家的门口挑花边,盘着一双像藕一样白的小腿,她们同男孩子惟一一样的装束,便是赤足拖着一双木屐。”(《弄堂风》)在以上篇目中,俞小红不但告诉读者人物是“老裁缝”,且是“胖笃笃的”,“鼻子”是“酒糟的”,也告诉读者皮尺是“软软的”,台板是“溜光水滑的”,眼睛则是“笑眯眯的”,香味是“雪花膏的”,女孩子的小腿“像藕一样白”。
俞小红曾说过,语言要从小处、从细节与微妙之处着手,意思是要做到精微传神。细节并非纯描摹客观,客观的细节仅仅是细节的一个维度,有必要加入作者主观的参与,没有纯粹的客观,主客观互相混合,这样的细节才可能生动和独特,才具有艺术感染力。他是有意识地用语言设计细节,经营细节,从而突破文字局限,使文字有了形貌与温度。
俞小红散文以语言的丰富与张力来制造意象,事物在他的笔下,不仅有形状、有色调、有神韵,还有了性格和品相。事物不再是纯自然主义的,而是浸透了他的气质,是他心灵幻化的图像,通过他的慧眼,建构了一个意象纷飞的文学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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