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相信爱情

1970-01-01 08:00 编辑:系统管理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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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芳华正茂,那一年情犊初开,会天长地久。-----题记
  
  (一)
  十八岁,正是美丽的季节。高三繁重的学业并不能闭塞女孩子心底最柔软的情愫,更何况她本身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唯一不同的是,别人把愁绪放到日子里,而她把心绪放到文字里。校文学社作品展的橱窗里,每一期都有她的文字。隽永的诗,灵犀的散文,只不过她用的是笔名“林夕茵”,只不过除了社长很少人知道她就是林夕茵,林夕茵就是她。不参加社团的任何活动,不公开自己的笔名,是社长邀请她加入文学社时她提出的条件。社长答应了她,因为社长知道她的一些文字已经成了铅字,这是所有校园里爱好文字的学子们渴望不可及的梦想。
  那一年冬天的雪来的特别的早,微微的雪在校园里涂抹成淡淡的水墨画。午休的时光,同学们大都紧锣密鼓的征战在一摞一摞的试卷里,她却呆呆的望着窗外出神。一篇文字就这样在她的沉默中成型,她甚至为文字想好了名字叫《雪的故事》。她描绘着一幅图案:厚重的积雪,两个人的脚印,一间升起炊烟的木房子。她相信那间房子里安放着地老天荒。
  老班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各位同学,请先停一下手中的活计。我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这位是来我班插班的林青同学,林青同学去年的艺术考试就已经超出了省美术学院艺术招生的分数,只是文化课有些欠缺,今年来咱们班加点油。大家欢迎。”稀稀拉拉的掌声算是对老班的礼貌,对林青的欢迎。所有的同学依旧低头沉浸在自己的题海里,只有她抬着头,目光交汇,她礼貌的点了点头,微微一笑。其实,近视眼的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来人,更何况她也没有打算看清楚。高三的生活,各自忙的像个陀螺,谁也没有闲心情关注别人的七晕八素。
  
  (二)
  时光太瘦,指缝太宽,一学期就这样转眼流逝。新年联欢会前夕,文学社的社长出乎意外的站在她们教室的门外喊她的名字。她脸上写满了不悦,这个学生会主席兼文学社社长的大人物近乎第三下气的陪着不是:“对不起,实在是迫不得己,音乐老师要求今天下午必须把联欢会的串词写好。我只能劳你大驾了。”
  “我对音乐一窍不通,串词不是写作品由着自己的心思,需要对节目的真切了解,我不行的。”
  “你若不行,其他人更不能胜任。”
  “我不行,你另请高明吧。”
  “不行也得行,这次联欢会有领导观礼,只有你的文采才可以等得了大雅之堂。”
  “你让懂节目的先写吧,我润色还不可以吗?”
  “不行,没有时间了。老师要求下午放学交稿,我给你找个懂艺术,懂节目人打下手好不好,我都跟你们老班帮你请假了。”
  她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
  
  (三)
  学校广播室里,她对着一张节目单叹着气。文学社长领着一个人进来,“这是给你的帮手,他是搞艺术的,咱联欢会的舞台设计、节目他都清楚地很,你不清楚的可以问他。”
  “你好,我是林青,合作愉快。”男生站在她的面前自我介绍。
  “我知道,省美术学院的准大学生。”她的情绪依旧无法从社长强迫给她的工作中缓释出来。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给她设定规则。
  “你好像不太高兴呦,是不高兴我,还是不高兴这份工作。”林青调侃。
  “开工!”她答非所问。
  林青把每个节目的主要内容介绍给她,她准确的用词汇加以概括延展,使得串词华丽而不失睿智。工作紧张有序的进行着。
  夕阳的余辉撒进屋内的时候,她和她合作的工作已经完成,只等待老师检验收稿。她习惯性的仰着头做了几次摆臂运动,站在窗前念着巴尔蒙特的语句“为了看阳光我来到世上,为了成为阳光我祈祷与世。”林青不知不觉的站在了他的身后,近乎试探的问:“你就是我校大名鼎鼎的才女?”她头也不回的答道:“不是。”“我一直在寻找一位叫林夕茵的同学,你知道是谁吗?”
  她嫣然一笑:“你似乎已经知道谁是林夕茵,何必问我这个外人。”
  “林夕茵不是你?可是我感觉你今天的文字和她的很相似?”
  “文字本来就存在,只不过不同的人采取不同的堆积方式,相似不等于就是。”
  “你真的不是?”
  她笑,不说话。
  
  (四)
  林青从文学社长处证实了他的猜测。之后的课间总是有事没事的穿过长长地教室坐到她的位子旁边。她对于他的谈话只是笑而不答,用她的话说,她压根就没有收听他的频道,微笑只是一种礼貌。她不喜欢中规中矩的男生,同样也不敢招惹林清这种是非缠身的男生。她喜欢简单的活着,不希望生活中有太多的波澜。太多的故事告诉她,和这种人在一起,哪怕仅仅是朋友,也会让你的生活随时出现意外。
  “你想过十年二十年后的生活吗?”
  “没有,也不想想。”
  “我到希望哪天你出一本诗集,我来配画。”
  “你可能会出画册,而我不会出诗集。”
  “为什么?你的理想不是做一个诗人吗?”
  “不是,我没有理想,如果非说有,那就是让日子在文字里缓缓前行,至于走到哪里不重要。”
  “我一定让你的日子里有个我。”
  她依旧微笑,只是感到了自己的脸微微的发烫。
  
  (五)
  晚自习,她在读席慕容的《一颗树的情缘》: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于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于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后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她用铅笔在诗句的旁边写下:如果/我是那株等待你的树/在你无视之后/我的选择是---枯死。
  那一天的日记本上她只写了一句话:我一定让你的日子里有个我。---林青
  然而对林青的所有举动她依旧只有微笑。他向她坦承了他所有的过往,他记忆里所有他认为值得记忆的事情他都悄悄的讲给她听。他第一炒鸡蛋,为了试探油热了没有居然别开心思的往油锅吐口水,结果被烫伤了手;他带着全班的学生从学校围墙的豁口逃校去沙滩挖草根;因为体育老师罚他跑步,他一脚把体育老师的腿踹伤了......她只是听,只是微笑,从来不跟他讲自己的任何。他希望他走进他的每一个日子,她戒备他走进她的日子。他甚至告诉她,他其实有过很多的“女朋友”,从初中就有。她依旧笑,只是心底隐隐的作痛。这个男生不适合她,她清楚的知道。她膜拜“许文强”,却没有勇气和“许文强”一样的男人共度一生。太多的波折她受不起,太多的故事她担不起。然而她知道,她真的爱上了,爱的卑微,卑微到尘埃里。她把自己的心事变成了文字。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她的日记本里夹着的那枚写着“林青”的玫瑰花瓣,她的心怦怦的跳个不停。她知道,他偷看了她的日记本。她心底最隐私的柔软就这样成了林青的财富。之后,他依旧喜欢在课间坐在她的课桌旁,之后他们之间只剩下了无言的沉默。
  她是老师眼里的乖乖女,他是校长眼里的混账。穷极所有人的智慧也不会想到“早恋”会在他和她之间舒展开来。他们也没有勇气跟这个世界抗衡,所以他们选择了最明智的守望——期许未来。
  
  (六
  梧桐花开的季节,他要离校去准备艺考。他走的时候悄悄的给了她一个字条:我已经和所有的女生断了来往,我只要我的日子里有个你。或许你不是我的第一,但你绝对是我的唯一和最后。他走了,她呆坐在梧桐树下一寸光阴一寸思念的想他。
  黑色的七月过去了,他和她的故事开始了。他骑车几十里地来看她,她奔到公社给他拨电话。分离助长了思念,思念挥发了理智。爱情原来不是文字可以描述的,文字可以描述的爱情是苍白单薄的。她却相信他和她的爱情厚重温暖。时光一寸一寸的流逝,思念一寸一寸的疯长。一年,两年,终于走向了社会,终于可以在世人前无所顾忌的爱着。
  “娶我吗?”
  “娶,让你做我最美的新娘。”他迟疑。
  她在他的迟疑里扑捉到了什么。文字造就了她的敏感,敏感造就了她的不容残缺。他的单位大门口,她看到他和一个漂亮的长发女子相携而行。她喊他,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游离。
  “你的故事里是不是有了一个她。”
  “没有,没有,我们都快结婚了,怎么还会有故事呢?”他解释,她微笑,她的微笑让他感到凄冷。
  “晚饭请她一块吃吧。”
  “没必要吧!”
  “你们又没有故事,吃顿饭怎么了?”她依旧微笑。
  女孩子走过来,悻悻的喊她姐姐,她温柔的答应着。只是,她确信他和她的故事已经不再单调的只有他们两个人。
  有雾,大雾,几乎没有能见度。她隔着雾问他:“一句话,你和那女孩子是不是已经零距离接触了。”
  他没有回应。他知道他瞒不过她。好久好久之后他说:“是一次事故,那次我醉酒了。我会处理好的。这种随便的女孩子怎么能跟你比呢,你是我一生,她是过客而已。”
  这次轮到她不知声。她坚决不让他送她回去。三十里的路程,她走了一天,哭了、笑了、再哭、再笑。她有一种冲动想把自己胸膛破开。然而,生的时候不是自己一个人,死得时候又怎能自己一个人做主。日子还得过下去,为了带给自己生命的双亲。
  ......
  他来了,哭着求她。
  他找来了朋友,一起劝她。
  她给他的只是一个张大大的婚柬。请柬上写着她和另一个男子的名字。
  他再次找到以为人妇的她:“我等你,等你。等着看你过得好不好,不好了我一定带你走。”
  她愤愤的说:“我偏要过得不好,也偏不跟你走。”她依然相信爱情,同时也相信了爱情里的背叛。
  
  (七)
  日子在艰涩中缓缓的流淌着,她知道他始终在不远处看着她。然而对于他的一切她什么都不想知道,她无法忘却那一日哭走三十里路的伤、累、痛。不是她无法原谅他,而是她无法忘却那种痛。那种痛是时间无法打磨,无法冲刷的。四棱四角的呆坐在自己的心里,一不小心就生生的逼出了血渍。忘不了痛,自然也就忘不了他。年轮一圈一圈的转着,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她似乎淡忘了一切,甚至可以坦然的和旧朋新友论及自己的青春。她却得到了他的消息---病故。
  她呆了,无泪,无声,只是静静的枯坐。她找到了那枚写有“林青”的玫瑰花瓣,写下“先我而去是你最真的背叛。”一切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相信爱情地老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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