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克臣:绿色的使者

2018-03-28 17:32 编辑:步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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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克臣

  我喜欢蝈蝈,翠绿欲滴。蝈蝈唱起来极是粗犷与豪迈,我不知道该称它什么,才能足以表达对它的喜爱,思来想去,便称它为绿色的使者了。

  近年,京郊大平原上极少再见到蝈蝈了,偶尔听到蝈蝈的鸣唱,也不定是哪家的旅游者买回来的。

  物以稀为贵。曾经遍布高粱地、棒子地、瓜地与野草丛中的蝈蝈,而今也已“下海”潇洒走一回,从遥远的丘陵与山地的寻常百姓家,经过市场经济的讨价还价,进入城里人的亭子间!

  我们小时候,一群小伙伴最喜欢的就是洗澡(那时我们不知道游泳这词)与逮蝈蝈。

  夏日里,大人们在歇晌前,先把孩子们轰上炕。等大人们呼呼地睡着,我们便不声不响地出溜下炕,光着脚板儿蹭出堂屋地。

  哥哥的话,我百依百顺,他叫我折根青秫秸,我就折;他叫我剥下篾子,我便剥。先坐在柳荫下,哥哥编三两个小王八盖子似的蝈蝈笼,他灵巧的手编得飞快,不消一会儿,我们便蹑手蹑脚地出没在庄稼地里了。

  “蝈蝈——”,我们顺着声音探过去,眼睛不断地搜寻。“蝈蝈——”,声音愈来愈响,我们的脚步便愈来愈轻。“咋”,突然蝈蝈的叫声戛然而止,我们只好屏住呼吸慢慢地等。“蝈蝈——”那声音又响起来。我急忙调动起自己的目光,努力探寻,忽然,我发现了那个小精灵,真鬼,躲在豆叶子底下呢!我按捺住怦怦的心跳,以眼示意哥哥:“在那儿!”哥哥轻轻地摇摇手,示意我别响,然后,他轻得不能再轻地弯下腰去照啊照啊,有时几次三番地用眼睛问我:“在哪儿?”我手眼齐用:“在那儿!”哥哥终于发现了,只见哥哥探下身去,慢慢舒开双臂,两手伸出,猛地一扣,呀!到底还是叫它逃掉了。

  一会儿,“蝈蝈——”,那声音果然又在不很远的地方响起了。这一次,我们小哥俩的四只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圆圆的,脚步迈得轻轻的、轻轻的。哦,那只狡猾的蝈蝈终于被扣在哥哥的两只手里了。

  “快!快!”哥哥惊喜地叫我打开蝈笼。我则慌手毛脚一阵乱忙。哥哥将双手对准蝈笼小门,轻轻地掰开一条缝儿,突然,那空空荡荡的蝈笼里跳进了一个蝈蝈。顺利的话,一晌午,我们可以捉到两三只蝈蝈。

  哥哥很有经验,总是在大人们还在睡觉的“起晌”之前,跑进篱笆门,把蝈蝈笼子放上天棚的倭瓜叶子底下,然后,蹑手蹑脚地进屋爬上炕,眯着眼睛看看大人们有无察觉,待心里消停,才放心大胆地睡下去。

  我和哥哥的秘密是保不住的,是蝈蝈告诉了爹娘。我们生怕爹爹吼骂。直到爹爹磕去旱烟灰儿,将烟袋插进烟荷包,别在裤带上,扛起锄走出篱笆院儿,这才放心地舒一口气!

  有时爸爸也同我们一起谈起蝈蝈。爸爸说:“蝈蝈顶喜欢吃的是倭瓜花儿,但可别光喂它倭瓜花,时间长了,蝈蝈肚子就成了铁锈色,不那么翠绿翠绿了。”

  爸爸还告诉我们:“要一个蝈蝈一个笼儿,不能圈一块儿,不然,忘了添食,就瞎咬,咬得缺胳膊断腿儿的,看着叫人难受!”

  一晃儿,几十年过去了。而今,流水依旧,田地里也依然长着玉米、高粱、黄豆、甜瓜,一片片的碧绿,却再也听不到蝈蝈们的欢唱。

  哦,绿色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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