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权:一个民族一条河

2018-07-09 23:04 编辑:奚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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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创造了伟大文明的民族,大都和江河有关,一条河因此而成为一个民族的母亲河。埃及古文明发祥于尼罗河畔,印度深远的佛教文化的源头紧连着奔流不息的恒河。中华民族五千年光辉灿烂的历史,就镌刻在我们的母亲河长江、黄河的沿岸。

  让我惊异的是,我们56个民族的小兄弟,一个仅有5000多人、以龙字命名的民族——独龙族,更是和独龙江水乳交融,血肉相依。独龙江大峡谷是独龙族的唯一聚居地。1952年初春,全国民族工作会议在北京召开。周总理接见各民族代表时,来自独龙江畔的孔志清,引起了总理的注意。孔志清披着一条崭新的独龙毯,总理和他握手,问他是哪个民族,孔志清说他也不知道,历代统治者都喊他们为俅仔,甚至说他们是野人。总理听了眉头紧锁,问他们居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孔志清回答,叫独龙江,他们世世代代都居住在独龙江大峡谷。周总理对身旁的国家民委负责同志说,他们的族名就定为独龙族好了。从此一个带龙字的民族,成为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独龙江真可谓这个民族名副其实的母亲河!

  独龙江孕育了一个带龙字民族悠久的历史和文化,也记录下了一个民族的苦难和希望。独龙江发源于西藏的察隅县,西藏段叫克涝洛河,流入云南贡山县境内与麻必洛河汇合后叫独龙江。它冲进雄伟美丽的高黎贡山和嵯峨奇险的担当力卡山之间,形成了幽深曲折的独龙江大峡谷。我第一次历经艰险踏进独龙江秘境后,独龙族和独龙江就铭刻在心中,形成一种情结挥之不去。此后,我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走进独龙江,去体察一个民族与一条河的亲密关系,去享受独龙江优良生态环境的大美境界,去感受一个民族为实现自己梦想而经历的沧桑巨变,去感悟一个龙字民族对美和崇高的追求。

  我第三次走进独龙江,与上一次来这里时间相隔快十年了,独龙江水还是那么清明透亮,在江流平缓处,独龙江似翡翠般碧蓝,如美玉般透亮温润。险滩激流,浪花卷起千堆雪,洁亮如银。两岸原始森林,一层层碧绿、一层层金黄、一层层枫红、一层层白雪,形成了立体植物群落和景观。原始森林延绵在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山脉中,大峡谷两岸森林覆盖面积达96%以上。千年稀有树种红豆杉直指云天,爬上高黎贡山两三千米的高处,云杉、金竹在秋日的阳光下,金光闪闪。枫叶如火,烧红了远山近水。银瀑从险山悬崖倾下,形成飞流直下三千尺的雄奇景象。瀑布下的高原草甸湿地,晶亮的小湖泊星罗棋布,被独龙人称为神田,映着蓝天雪山、映着绿树红枫。要是攀上高黎贡山5128米的最高峰嘎哇嘎普雪峰,不仅可观一条细线般的蓝色独龙江蜿蜒在中缅边境的深山峡谷中,还可纵览金沙江、怒江、澜沧江、独龙江从青藏高原流来,在云南形成四江奔腾的神奇大观。

  美丽的独龙江大峡谷生态环境,成为动物生活的乐园。独龙野牛和独龙人饲养的独龙牛在原始森林中亲密无间,常常共同分享独龙人撒下的盐巴和食粮。体大如牛的独龙羚羊,在丛林中啃着仙草。林中山溪里,娃娃鱼趴在青苔覆盖的石头上晒太阳,一动不动。野鹿、小熊猫、金钱豹也各有它们的一片天地。独龙江原始森林中,好一个和谐的童话世界。

  独龙人的优秀儿子,全国道德模范、民族团结先进个人高德荣告诉我,独龙江,是独龙人的母亲河。独龙江大峡谷,一个人神共居的美丽地方。他说,独龙江之所以是今天国内少有的没被污染的江河,不仅在于它流经的地方原生态环境美好,更在于独龙人对它世世代代的精心保护。独龙人砍柴,从不破坏原始森林。过去处于原始氏族社会末期的独龙人,虽然生产力还处于刀耕火种的阶段,但他们从不烧森林,只是烧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轮歇时还要种上速生的水冬瓜树做烧柴。对原始森林的大树,他们都当成树神敬畏、崇拜、保护。独龙江峡谷的千年古树、百年古藤至今还不少,有的古树气根扎地形成一棵树的森林,有的古藤长成藤树如林的奇观。独龙江用它优美的涛声,唱出对世代保护生态环境的独龙人的敬意。

  独龙人为作为中华民族龙的传人之一而骄傲,他们的民歌和传说都说他们是从太阳升起的东方迁徙来到独龙江的,也是祖国母亲赐给了他们一条生生不息的母亲河独龙江。即使过去历代统治者把他们称为“野人”、“俅仔”,他们仍不改初衷,说“日出东方,盐自东方来,独龙人心向东方”。因此,当英帝国主义把侵略的魔掌伸向独龙江,妄图通过独龙江侵入西藏时,独龙儿女奋起反抗,用竹矛弓弩药箭抗击手持洋枪洋炮的强盗,使入侵者的头目察布里上尉魂断独龙江,谱写了一曲保卫母亲河、保卫祖国边疆的悲壮颂歌。今天,当高德荣向我讲起这个故事时,自豪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位中华儿女热爱祖国母亲的无限深情。

  遥远的独龙江自然环境虽然有如人间天堂,但由于高黎贡山和担当力卡山之间形成的独龙江大峡谷,使世代居住在这里的独龙人生活天地狭窄,形成了一个被封闭的民族,每年从十二月到次年的六月,大雪封山,独龙族整个民族都被封闭在大峡谷中,几乎与世隔绝。甚至驻守在独龙江的边防官兵的情书家信,也只能寄到贡山县城,靠贡山的战友拆开信件通过电话传送给他们。今天,当我们坐上汽车进入独龙江,漫步在江畔崭新的边陲小镇街上,想到高德荣的一句话:从过去路在脚上,到新中国成立后脚走在政府修筑的人马驿道上,再到今天坐上汽车飞奔在峡谷的公路上,独龙江见证了一个民族在追梦历程中的时代沧桑。特别是改建后的独龙江公路也在近年正式通车了,雪线以下长达近7公里的高黎贡山隧道,穿越了整座大山的腹部。从此,一个民族每年被封闭在大峡谷达半年以上的困境结束了。

  在大雪纷飞的严冬,那穿越高黎贡山隧道而驶入独龙江峡谷的一辆辆汽车,欢快的车笛声应和着独龙江雄浑的涛声浪语,谱写了一个民族一条河的新时代交响。在交响声中,我们听到了春天临近的脚步声,独龙江的春天真正到了。

  (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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