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巍:骏马情缘
2018-07-10 01:58 编辑:粱孤风
写作和画画都需要激情,所以,从本质上说,作家和画家是一路人。四十多年前,我不顾一切地当了一名光荣的北大荒兵团战士,每天“胸怀祖国、放眼世界”,心里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解放世界上那三分之二生活水深火热中的人民。”兵团战士每天豪情万丈,但时间长了,单调而贫乏的生活,又令青春激荡的我经常感到一丝丝的孤独和失落。有时坐在波浪滔滔的黑龙江边,默默地凝望着对岸茂密的白桦林和连绵的山岗,大江雪白,那一行行马踏或人行的足迹,仿佛是一幅幅水墨山水,无论何时都改不掉,让人痴迷,但又是“该批判的小资产阶级情调”。渴望战斗与爱情又无处挥洒的澎湃青春热血,转化升华,让我日后成了专业作家和业余画家。
在黑龙江畔寂寥的几千个日夜里,我画的单匹或者多匹马的水墨画,不仅带给我们无限的色彩与美好,还因此让我被调到了兵团总部,专职搞文艺创作,成了我所有兵团战友的骄傲。
1968年我到北大荒不久,也许是满族人自小爱马的遗传基因,当时长得人高马大的我,幸运地成了生产建设兵团一个连队(生产队)里的车老板儿。每天我挥着红缨大鞭,赶着三挂大车在田野和山路上快速奔驰,爽快极了!没人的时候,我还常常跃上马背疾驰而去。马的脾气秉性和马的气味,对于我这个满族子弟来说,是那么熟悉而亲切。那些岁月,我和马相互取暖、相依为命,几匹马都有名字有个性,它们简直就是我的亲人。
画画是从小就爱,小学课堂上,遇到没意思的课,就偷偷地照着《三国演义》小人书上的马画起来了,如醉如痴,为此“荣记”三次大过,差点被开除。一转眼,当了北大荒的车老板儿,我心里的高兴劲儿可以想象。对我亲爱的马,我不愿赶,愿意骑。只有与马儿身心融为一体,才会有雷霆的声威,闪电的掣动,风云的激荡,响彻一个孤独迷茫的灵魂的呐喊,还有悲怆。我能听到并陶醉于炽热的血肉穿过风的声音。蹄声和着大地的心跳,像一枚枚钉子敲进历史,倾听千古风流和金戈铁马的回音。像斧头砍出年轮,所有沧桑成为力的流线,在生命的缝隙中尖啸而过。
到了上个世纪80年代,我当选为哈尔滨文联主席,铁笔狼毫,一张宣纸,一声唤,魂兮归来!不是拜一个老师,而是拜十几位。文联下有哈尔滨画院,名家成阵,郑义教授、权伍松教授、国画家侯国良等等,他们很客气,脸上都“阴险”地笑着,说这不对那不行。我说:“你们是不是怕一个大师横空出世啊?”当然,在他们专业的指导下,画艺还是有了质的飞越。专家画马,先想到的是形与线;而我业余画马,先想到的是疾风与墨块;他们想的是心中情,我想的是风云气!
有时高兴,我也画画大公鸡、风荷残荷什么的,但最爱的永远是马,这大概是骨子里带来的吧。在我看来,动物界分三类:可怕的,可爱的,可敬的。而马就是最可敬的,是上帝送给人类最珍贵的礼物,因为马给个人和人类文明史的发展带来的是速度与力量!
(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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