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淑敏: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旅行

2018-07-10 12:46 编辑:乔易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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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旅途不仅是行走,更是与自己的心灵和解、与世界温柔相拥的过程。灵魂命令我们对这星球的美一见倾心。人不能一味走下去,要驻扎在行程的空隙中,和灵魂会合。

  《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旅行》是毕淑敏在环球旅行后的最美的心得,是一场清新温暖的治愈系环球旅行,更是一次与灵魂见面的约定。如同一个睿智、风趣而又宽厚的旅伴,带你走进一段柔软的时光,让心灵安静的绽放。去寻找那些曾出现在梦境中的路径、山峦与田野吧,趁阳光正好,趁微风不噪,趁繁花还未开至荼蘼,趁现在还年轻,还可以走很长很长的路,还能诉说很深很深的思念。

  丹麦的独腿锡兵

  安徒生童话里,我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喜欢《海的女儿》,最喜欢的是《坚定的锡兵》。有的人把这篇童话的名字翻译成《坚强的锡兵》。相较之下,我还是更偏向“坚定”二字,那种对爱情奋不顾身的投入,还有死心塌地的一厢情愿,让人唏嘘。

  童话里的锡兵只有一条腿,真不知道他是如何通过了当兵的体检,成了一名肩扛毛瑟枪的勇士。书里给了我们一个解释,说这个锡兵是最后一个被生产出来的,原材料不够用了,所以只有一条腿。按照这个解释,锡兵就是先天性残疾。锡兵历经种种磨难,从未改变对一位纸做的“小舞蹈家”的爱情,直到最后在火中凝结为一颗锡做的心。

  当年读这篇童话的时候,就萌生了一个小小的愿望——得到一个小小的锡兵。那时候想得简单,以为既然是个著名的童话人物,就该到处有的卖,就像如今的唐老鸭、米老鼠。屡屡搜索未果,才明白这锡兵是个小人物,并不芳草天涯。看来,要找锡兵,只有到他的老家丹麦了。

  到了丹麦,先去看的是海的女儿铜像。铜像矗立在哥本哈根海滨公园的浅海处,身高1.25米。注意啊,不是说美丽的美人鱼身高只有这么矮小,而是因为她取了一个屈腿侧身的坐姿。如果站起身来,就是个高大的美女。再提供一个数字:据说铜像的体重是175公斤,今年已经有93岁了。

  93岁的小美人鱼,丝毫不改婀娜多姿的体态,青铜色的“她”坐在一块礁石上,容颜清丽,美丽的发辫垂在腰间,在身后紧贴礁石处,有一条仿佛还在滴着水珠的鱼尾。美人鱼周围能容人站立的地方很狭窄,礁石上又覆满了青苔,又湿又滑,稍不小心就会跌入海里,让你来个不情愿的海水浴。我们很规矩地排着队,依次跳上岩石,迎着光照相。咔嚓咔嚓乱响了一阵之后,突然有人说,这样照法,美人鱼最重要的部分就丢了。

  照过的人吓了一跳,马上反驳说:“你看,海水啊、蓝天啊、美人鱼啊,还有我啊,都照上了,什么都不缺的,肯定没丢掉任何东西。”没照过的人就停下了踏上苔藓的脚步,眼巴巴地等候着下文,以防自己辛辛苦苦地蹦跳过去,反倒做了无用功。

  发难的那位说:“美人鱼啊美人鱼,你们只照了美人,没有照上鱼。正面取景,好看是没得说,可惜没有尾巴。没有尾巴的美人鱼,人家还以为是一尊普通的欧洲少女像呢!”

  呵呵,尾巴!是的,美人鱼最重要的身份证就是她的尾巴。尾巴里藏着她全部的秘密和痛苦,当然,也有奉献和快乐。

  于是大家重新来过。

  听说这座美人鱼雕像早已不是丹麦雕塑家爱德华的原作。美人鱼曾多次遭到破坏,身首异处。政府为防悲剧重演,现在用的是仿制品,原作早被国家博物馆收藏。

  听说每年有超过一百万的游客和美人鱼合影,有的游客还爬到美人鱼的身上,做出不雅的动作。政府准备把美人鱼的铜像搬到深海去,这样游客们就只能远远地眺望美人鱼的身姿,呆呆地面朝大海,从海风的呼啸中,去想象美人鱼所经受过的刺骨寒冷、锥心痛苦和致命浪漫。

  记得小时候给孩子讲《海的女儿》,孩子对坚贞的爱情似乎不大能体察,只是为美人鱼不能说话而万分苦恼。孩子问:“美人鱼没上过学吗?”

  我说:“这和上学有什么关系呢?”

  孩子说:“就算美人鱼嗓子哑了说不出话来,可以写一张字条给王子啊,王子一看不是全都明白了?”

  我张口结舌,只好说:“海底是没有学校的。”

  孩子穷追不舍,说:“那她爸爸可以教她啊,她爸爸不是国王吗?国王肯定会写字的,要不怎么能当国王?”

  我急中生智,总算想到了一个解释,我说:“海底王国和人间使用的不是同一种文字,是外语。就算是美人鱼给王子写了字条,王子也不认识……”

  惊出了一身汗,才把这段公案应对过去。想想看,如果至善至美的小美人鱼都可以是文盲,早就厌学的孩子们,理由和狡辩一定更多了。

  看完了海的女儿,就该去看她爸爸的雕像了。美人鱼的爸爸不是海底的国王,而是丹麦伟大的文学家安徒生。

  丹麦到处都有安徒生的雕像,我最喜欢的是哥本哈根市政厅南侧那尊青铜像。早知道安徒生相貌不佳,便做好了看到一张难看的脸的准备,但这座塑像一点都不丑。晚年的安徒生表情安详,头戴一顶18世纪流行的绅士高筒礼帽,拄着一根手杖,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沉思和羞怯,据说这是按照1875年安徒生70岁时的样子设计的。游客们纷纷爬上台阶,和铜制的安徒生合影。因为雕像高大,一般的人站在那里,只能到达安徒生的腰际。据说摸到“安徒生”的手、膝盖或是裤脚和鞋子,都可以沾到大师的灵气。这些常常被游客汗手所摩挲的地方,油亮而紫红,好像镶上了红色的补丁。

  这位把童话作为献给全世界儿童最好礼物的大师,自己始终不曾有过孩子,几度情场失意。15岁那年他来到哥本哈根,一生中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哥本哈根度过的。

  看完了雕像之后,就是寻找安徒生的故居。据说安徒生在哥本哈根住过不止20个地方,现在只把一部分开辟出来供游人参观,最具盛名的是在新港。

  新港其实并不新了,早在1673年,当时的丹麦国王哈丁古斯二世为了实现“要让哥本哈根成为跟世界做贸易的城市”的诺言,下令开凿运河将朗厄里尼海的水引进哥本哈根。而在丹麦语中,哥本哈根就是“商人的港口”或者“贸易港”的意思。只是哈丁古斯二世国王并没能想到他的这一纯粹为了发展经济而进行的开凿,最终成就了哥本哈根这座城市的诗情,以及安徒生那些充满了幽默和幻想的童话。

  新港狭长的港湾里停满了五颜六色的游艇和帆船,樯桅林立,帆影摇曳。运河两岸伫立着当年码头工人以及琥珀商人和海员们居住的房子,每栋房屋的颜色都不相同,亮蓝、粉红、金黄、春草绿……在夕阳的余晖里,这些五颜六色已有几百年历史的老房子不可思议地年轻。街边是一排排支着太阳伞、座无虚席的露天酒吧,游人鼎沸。

  坐在运河边长长的木头上,听着优雅的爵士乐,看穿梭在运河上的游船,一下子分不清到底是在21世纪还是在19世纪。据说因为施行严格的保护措施,这里的建筑和两百年前没有丝毫区别。

  这条街是安徒生的心灵栖息地。在街的路口有一座安徒生雕像,雕像的铭牌上记载着安徒生曾分别于1834—1838年、1848年和1875年相继在这条街的20号、67号和18号居住并写作。在这里,他得到过戏剧家、诗人、贵族乃至国王的帮助和垂青,渐渐声名鹊起。只是不巧,20号故居正在修整,我们无法入内参观。

  在门口和林立的脚手架合影之后,我不停地向对岸眺望。我在寻找房屋与房屋连接的拐角处,我记得在《卖火柴的小女孩》中,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冻饿交加,就是在一处墙角划完了她所有的火柴。我想安徒生写作这篇童话的时候,一定想起了窗外的这些楼房。他坐在窗前,倾听着运河上木帆船的摇橹声,看着河边酒吧里扯着嗓子不停地举着酒瓶子正在寻欢作乐的海员,想象着一把火柴像火炬一样燃烧……

  书评:在世界尽头见到你的灵魂

  “我是渐渐老迈的汽车,油料所剩已然不多。我要精打细算,小心翼翼地驱动它赶路。生命本是宇宙中的一瓣微薄的睡莲,终有偃旗息鼓闭合的那一天。”

  很少会在游记中见到这样的句子,苍凉中不失豁达。与其说这是一本旅游类书籍,毋宁说它是一部泛着淡淡悲伤和哲理的生命笔记。

  有时我们选择改变,并非经过深思熟虑,而更像是听见了天地间冥冥中的呼唤,呼唤你前往另一个地方,过上另一种生活。《晋书》中说,刘伶“常乘鹿车,携一壶酒,使人荷锸而随之,谓曰:‘死便埋我。’”肆意至此,真是天地任我行般的洒脱。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有此放诞不羁的做法,并不为过。让我惊奇的是,毕淑敏亦有同样的爱好,《人生终要有一场触及灵魂的旅行》中她说自己应邀到国外访问,活动完结后,主人请她挑选娱乐项目,她提出了“乘坐火车或是长途汽车旅行”的要求,主办方问她:目的地是哪里?她说:“没有目的地,不到哪里去。坐着车在土地上行走,就是目的,就是一切了。”她认为只有这样才会最好地了解一个国家,同时也更深地了解自己。

  这是只属于她的冷静和理智。

  也许是多年从医经历的历练,她对生死看得比寻常人更为豁达。她说:“生为夏虫是我们的宿命,但不是我们的过错。我们可以和命运做一个商量,尽可能地把这口井掘得口径大一些。就算最终不可能看到冰,夏虫也力所能及地面对无瑕的水和渐渐刺骨的秋风,想象一下冰的透明清澈与痛彻心肺的寒冻。”

  有这样的感慨打底,无怪书中会出现许多带有禅意的画面:“那一天,正是北极圈内最黑暗的时分,天上出现了美丽的极光,是淡绿色的,横跨整个天穹,好像一匹无与伦比的绸缎,妖娆得令人恐怖。好在两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了。那天我们喝了很多酒,分手的时候,彼此恋恋不舍。”这些叙述与我们熟悉的那个春风化雨的毕淑敏老师如此不同,却又如此绚丽,如此缠绵。

  据说古老的印第安人有个习惯,当他们的身体移动得太快的时候,会停下脚步,安营扎寨,耐心等待自己的灵魂前来追赶。

  我们在这本书里跟着毕淑敏做环球旅行,其实也是怀着一份准备离开的心情去寻找自己在尘世上奔波的灵魂,在北欧的幽深暮色中与灵魂面对面坐下,喝酒,谈谈那些新鲜的景色给你的震撼,以及它们是如何牵动你心中柔软的部分,你们一起分享对这个美丽世界的不舍,抱头痛哭,然后,且歌且行,一路寻访明媚春光。

  (实习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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