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原：林间的静谧与凝重

　　我再次来到这片林间。

　　让我先以一个远观者的目光看着那个走进这片林子的自己：你在公路边停下车，从坡上下来，像一条鱼从浅水一下子钻进深水，你立即获得了一种宁静。 倏忽间，你仿佛穿越了很远的岁月。你仿佛在一种忽然到来的时空里下沉。无数的树干一下子站在你的周围，就像遥远的事物一下子包围住了你。在这初冬之季，脚 下的枯叶已经铺得很厚。走在上面如同走在往生。我在陪伴谁？

　　一个自己就这样在另一个自己的眼中生动着。我将无数次这样走进林子的自我重叠，感受这林间的静谧和疏朗。

　　今年，我已经来过这里数次。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我都来过多次，我看到它在不同的季节里呈现出不同的景象。而此时，阳光钻过树叶的缝隙，地 下的枯叶层层叠叠，构筑着我在心里曾经描画过的图画。今年过多的雨水让林间有些阴暗潮湿，也因此有些凝重。大地的心事也显得沉重。过多的树干，以及无数的 横生斜出的枝杈让我必须快速穿行。此时，背景急促变换却有些雷同。树却一直站着，这一棵树和那一棵树，对我次第迎送。

　　我在想，树啊，你们为什么不能行走？抑或可以坐下来、躺下来？而让自己一生只能保持一种姿势？其实树是行走的，它在岁月里行走，并在行走中让岁 月在自己身上生长。而它们是没有坐下或者躺下的资格的，那是它们死亡的姿势。甚至，对于少数的树，站着也是它们死亡的姿势。到了现在的季节，漏下的光的碎 片似乎仍远不及影子多。越来越深的节气让它们伤感。

　　它们的伤感我感到了，因为我也正是处在人生这样的季节和节气里。无数的季节在我的生命里呈现着重叠的姿态。人生的悲凉浓重。你看这林间的静谧与 凝重，多像生命在一个季节里的统一的表情！林子是呼吸的，这并不仅仅在有风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这呼吸来自泥土深处的根。那默默的深处的呼吸才真正吐纳着生 命的情愫与真气。那高处残留的叶片簌簌，生命就这样静着响着。

　　（实习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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