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法权《最先到达的长征》:别样的长征叙述

2018-07-15 12:28 编辑:燕代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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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法权的《最先到达的长征》(作家出版社)是值得从头至尾细细看完的作品,因为这是一部特别不一样的关于长征的故事。有关长征的故事太多太多,也都很教育人、影响人,已经成为一种近似固化精神的定式:草地、饥饿、战斗、死亡……但钟法权的这部“长征”却有些完全不一样的内容。“最先到达的长征”,即红二十五军的特殊征战史,是作品对信仰理想的深度仰望,对生命的深切关怀,一如流水地娓娓叙述了伟大长征曾经缺失的部分。它因而特别珍贵、特别崇高和特别惊心动魄。

《最先到达的长征》,这名字很直白,但却给了那么多出人意料的信息和深刻用意。“最先到达”四个字既是文学的界定,又是形式和内容的界定,还有引导读者进入历史隧道的一种导向标意义。红二十五军的长征虽然不像中央红军那样波澜壮阔,却同样惊天动地,英勇卓著。红二十五军经党中央批准,于1934年10月16日从河南省光山县净居寺率先开始长征,1935年9月16日,徐海东率领红二十五军与刘志丹率领的红二十六军和红二十七军在延川永坪镇胜利会师,成为最早开始长征、最早到达陕北红色根据地的一支红军队伍。

在我看来,作品中的“引纪”起到了引领阅读的作用,让人从《和尚》《郎中》《先生》《道士》和《货郎》的神秘行踪中看到的不仅仅是红色地下交通员的机智勇敢,更让人从那历史的缝隙中发现了一条通向胜利和光明的红色暗道,那就是党指挥枪走向胜利的成功之路。部队在鄂豫皖根据地处境最危险、发展最艰难的时刻,是地下交通员石建民奉命扮成“和尚”,将中央的指示及时送达,红二十五军才得以离开危机四伏、不断缩小的苏区,率先开始了最先的长征。红二十五军一路突围到达陕南后,是地下交通员“郎中”金来福及时采购到了红军急需的中草药,才使得像徐海东等身受重伤的伤员得以尽快恢复。部队在陕南得以站稳脚跟,除了军事斗争取得节节胜利,一个重要的外部因素是地下交通员“先生”张明远主动上门联络,与陕军张汉民部达成了“追而不击,遇见红军,枪口朝天,打空弹”的重要协议,避免了实力消耗,壮大了红二十五军队伍。当秦岭山区出现春荒,红二十五军面临坚守陕南还是向四川发展,鄂豫陕省委因此而产生争议的时刻,是“道士”秦明里及时传达了上级的指示,使鄂豫陕省委领导人正确地作出了“红二十五军就地坚守、边建边看”的主张,陕南革命根据地才得以创建。在西安城攻而不克、骑虎难下的危急关头,是红二十五军的“货郎”石建民将放弃攻打西安,北上迎接中央红军的中央指示及时传达,才使得鄂豫陕省委领导人有依据地作出了“上中下”三策的正确决定,再次确保了部队正确的前进方向。

如果说“引纪”是获得宝藏的路标,那么“正章”则是作者精心搭建的宝塔。无论是“血征路上”还是“转战陕南”,无论是“打出一片天地”还是“壮大根据地”,以及“奠基陕北”,作者以白描手法对红二十五军将士驰骋疆场、浴血奋战的英雄壮举给予了如实的呈现。鏖战独树镇是红二十五军西征路上最危险的第一场遭遇战,也是红军长征路上生死攸关的九次著名战役之一。接下来红二十五军又在陕南的丹凤一个叫庾家河的地方守若磐石,进行了壮烈的庾家河阻击战,打垮了敌人的疯狂进攻,军长程子华和副军长徐海东都身负重伤。红二十五军是一支能征惯战的长征部队,是一支以“攻必克、守必坚”,让敌人闻风丧胆的英勇部队。汭河绝唱是政委吴焕先作为共产党人、红军将领最后一次血战敌军的人生绽放,他的壮烈牺牲成为红军高级将领在长征途中牺牲的为数不多的一个,成为整个红军队伍的英雄典范。血战板桥镇是红二十五军长征路上与马家军骑兵的最后一场厮杀和搏斗,危难之时,又是徐海东掉转马头勇闯敌阵。可以这样说,红二十五军在长征路上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既有像鏖战独树镇、血染庾家河、汭河绝唱、血战板桥镇不惧强敌的攻必克、守必坚的生死血战,又有像闪战蔡玉窑、枪响分房沟、设伏文公岭、诱敌白塔河、首战马家军等讲究战法的以少胜多、以巧克敌的轻巧之战,还有像征战甘南、会师陕北、劳山大捷等所向披靡的豪迈战斗。作者在“正章”里以向下再向下的手法深度扩展红二十五军官兵面对血与火、生与死的英雄壮举,还以向上再向上的深情仰望集中塑造了吴焕先、徐海东、韩先楚等独具特色的英雄典型,以个体的英雄素描完成了红二十五军这个英雄群体的塑造。

值得特别注意的一点:作者在一篇篇附记中看似在烈士陵园和战场旧址凭吊和怀想,其实是在对作品进行再次开掘。在《插入云霄的枪刺》中,作者由近及远,以刘华清在独树镇战斗受伤经历再一次对独树镇那场你死我活的战斗进行了细微回放,使典型战役与英雄人物得以相互辉映。在侧记二《红歌唱响庾家河》中,作者亲临昔日红二十五军临时军部“春茂永”第一现场,通过杨春荣、杨文聪和杨青山一家三代对那场血染庾家河战斗的回忆,既写出了人民拥戴红军的经历,又以见证人的口吻重现了那场残酷的阵地保卫战境况;既写了杨家对红军伤员救治所作的贡献,又写出了红色血脉代代相传。在侧记三《红色小镇》中,通过葛牌镇苏维埃纪念馆的史料介绍,通过田银斗这个人物的拓展描写,让人们对80多年前葛牌苏维埃政府的建设有了一个全面而清晰的了解,弥补了只写战斗没有建设的不足。在侧记四《红色布告在镇安》中,通过红色布告的发现,展现了红二十五军武装斗争的历程。在侧记五《不朽的军魂》中,通过大量的细节和史料,重点回放了吴焕先这个英雄人物的英雄壮举,让英雄人物的光辉形象成为陇东高原的精神灯塔。

通读《最先到达的长征》,我感到这本书还有三大特色:首先,作品极具历史感和现场感。作者十分注重用历史事件来写历史人物。为防止历史事件的词条化,避免语言叙述的生硬僵化,作者十分重视现场感的强化,以丰富的细节来写活现场,以环境的烘托来写活历史,让陈旧的历史鲜活起来。其次,作品既向前伸也向后延。《最先到达的长征》从1934年11月16日一个晚霞满天的傍晚写起,为让读者了解红二十五军的过去,在一些章节中,通过主要人物的思考、重点战役的展开,作者不断地采取回望手法,让读者从中找到了历史事件的前因后果,了解了过去与未来,增加了作品的厚度和力量。再次,以故事讲历史增强了作品的可读性。作者从头至尾就像一个讲故事的高手,娓娓道来地给我们讲述红二十五军的长征史。书中故事既可单独成篇又互相影响关联,既讲出了画面感又有极强的现场空间感,既热情似火又冷如冰山,给人以空间、想象和力量,读完一篇让人禁不住想读下一篇。

与钟法权相识已有些年。他不是专业作家,有自己繁忙的军队院校工作,写作全是“业余”,可他把文学创作当作生命的重要部分,几十年来勤奋耕耘不止。当今中国不缺才华横溢的作家,但缺少有热情、有追求、有韧劲、有定力的作家,我觉得钟法权就是这种人。希望和期待钟法权也能成为到达文学“高峰”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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