褴褛

2018-10-13 14:41 编辑:宗凡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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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有了动车组,我乘火车就不大乘其他车次了。

上次和同事从北京转乘T7次到石家庄,实在是事出无奈。

四川地震以后,铁路紧张,票不如以前好买了。然而T7次,居然是到成都的。

车厢很拥挤,听着浓重的四川口音,大多是奔向终点的。

车厢接合处,有一个老人,枯瘦的脸,大睁着无神的眼睛。一头乱蓬的灰白的头发,也不晓得是年纪没有看上去那么大,所以头发未至全白,还是,根本是白发和尘土混合后的颜色。老人的衣服很破旧,样式大约还在文革时期。提着个和头发差不多颜色的编织袋子,斜倚着车厢板,随着列车木然的晃动。

他穿一身旧制服衣裳,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一张瘦条脸上,栽着一些不很稠密的胡须,由于脸色显出一种病容似的苍白,那胡须看起来倒黑森森的。

他实际上除过气管有些毛病外,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因为多年来体力劳动少此,身板才显得单薄了一些。

这老汉,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露在帽沿外边的头发已经斑白了。肩上搭着一件灰不灰、黄不黄的褂子。整个脊背,又黑又亮,闪闪发光,好像涂上了一层油。

下面的裤腿卷过膝盖,毛茸茸的小腿上,布满大大小小无数个筋疙瘩,被一条条高高鼓起的血管串连着。脚上没有穿鞋,脚板上的老皮怕有一指厚,……

腰上插着旱烟袋,烟荷包搭拉在屁股上,像钟摆似的两边摆动着。

到了保定,有几个下车的人,老人就在我的斜对面寻个座位坐下了。

一坐下,老人就从编织袋子里面摸出一个不锈钢的大茶缸子,“当啷”一声放在小桌板上。又把手伸进袋子去摸,这次摸出一个细长的牛皮纸袋,我瞟了一眼,立刻知道那是下关茶厂包装甲级沱茶的纸袋,心里便有些奇怪,再见到老人抖抖索索掏出一个沱,掰下一小块,丢到茶缸子里,更诧异于老人手法的熟练。老人并没有察觉有人在关注着他,自顾站起身,蹒跚着接了热水,坐回座位。不一会儿,老人就掀开盖子,大声的啜了一口,满足的靠在靠背上。仍然是无神的眼睛,但目光显然的凝滞在茶缸上。这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老人却似乎并没有吃饭的打算。

看着憔悴、褴褛的老人,看着热气氤氲的茶缸,鼻端似有陈香拂过。脑子里却走马灯一样的跑出来紫檀茶桌、鸡翅木茶盘、紫砂壶、仿官窑葵口盏、青花腊梅雅供和干净俊逸的泡茶人。那是优雅的品茶、那是雍容的谈笑。

走在夜雨的路上,回味着数年来深爱的茶,就想着:茶,就是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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