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成殇
2017-08-09 18:45 编辑：云彩间
1、
09年，我在马尼拉认识了艾玛丽。她是当地研究院的研究员。那时，我刚好调到那里工作。
那一天，我正做完维持一个月的研究课题，因为很累，我去了酒吧。在那里，我第一次在研究院之外的地方见到艾玛丽。她穿着黑色吊带短裙，一头酒红色的长发随着绚烂的灯光，激越的音乐疯狂地舞动着。那是个能迅速抓住别人眼球的女人，与平时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大白的研究服的样子大相径庭。
她站在舞台的麦克风前，酒吧全部的灯光打在她身上，那么炫目迷幻。
她说，Alex，我喜欢你。
她说，Alex，你做我男朋友吧。
我以为她喝醉了，而在那一刻我也像所有的人一样，被她完全蛊惑了。我大声地回答她，好，Alex做你男朋友！她高兴得眼睛弯成了月牙。
第二天，她出现在我的公寓前，眼神干净，大白T－shirt，紧身的牛仔裤，一身打扮清纯得要命，只是把以前那副黑框眼镜摘下了。而昨晚那个妖媚迷人的女子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她说，Alex，你昨晚可是答应了做我的男朋友。
她说，Alex，你不能够反悔。
看到她明净的笑容，我觉得，或许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女朋友了。
2、
艾玛丽的出现，为我从前只有黑白两色的生活添加了许多斑斓的色彩。我不再总是窝在研究院里，一空下来，她便拉着我去听音乐会，去看电影，去教堂祈祷，在圣诞日里看露天表演，去溜冰，去打保龄球……
她说，你来到我们研究院的第一天我就看上你了。
她说，那天晚上可是我第一次去酒吧。
我相信她的话，为什么不呢，眼睛最骗不了人。每一次我回头，她看着我的眼里，满满的都是缱绻。只是从前，我并没有发现。
她说，为了你，那天我可是亏大了，所以，Alex，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我。
她说，说，说你也喜欢我，一生一世。
我听了，只是笑着。她见我没有回答，便有些泄气。
我不喜欢口头的承诺，我只愿意用行动来回应她。
当我把工资卡，房产证拿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她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紧紧地抱住我。
她说，Alex，你对我真好！
她说，Alex，我也会对你很好很好。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
那时候，我觉得，遇到她是我人生最大的幸运。
3、
两个月后，我的工作调回了中国。我和艾玛丽不得不相隔两地。
在机场，她哭得两眼红肿。
她说，Alex，我舍不得你。
她说，Alex，我等你。你来不了的话，我就去找你。
我一样不舍得，但我相信，这只是短暂的分离。
而事实上，我也没有让她等很久。一个月后，研究院的工作一结束，我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飞去看她。看到我站在她面前，她二话没说转身也去请了一星期的假。那一个星期里，我们白天一起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家做饭，晚上去看电影，逛夜市，就像回到从前无数个我们一起度过的闲暇时间里一样。
我回国后，几乎每天都会和她通一次电话。有时候说一下近况，有时候聊一下两人都感兴趣的话题，而有的时候仅仅是道一声晚安……一旦稍有闲暇，我便会飞去马尼拉见她，长则一周，五天六天，短则一天两天，或许相隔一个月，或许相隔两个月三个月。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两年。
4、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还要整理资料，看到深夜时却收到了一封匿名的邮件。要是平时，我是绝不可能打开来看的。然而在那一刻，冥冥中，仿佛有魔鬼的手牵着我点开了那封邮件。那是一段只有9分20秒的视频。
看着画面中肢体纠缠的男女，脑海中不断闪现的，是艾玛丽带着和暖的笑容，一声声喊我的情景。短短的视频，不到十分钟，而我，却觉得已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后面的一整夜，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浑浑噩噩，混混沌沌，看在眼里的一切仿佛都变得不再真实。
第二天早上，艾玛丽打电话过来。
她说，Alex，我很想你。
她说，Alex，我快受不了了。所以我决定了，要去找你。
甜甜的声音听在耳里，却像带着无尽的寒意，让我的心冷得打颤。
我跟她说，这段时间会很忙很忙，可能连打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了。
盖上电话，连自己都要佩服自己竟然能如此波澜不惊，语气平顺地对着她把这段谎话说完。
5、
从那一天开始，我不再和艾玛丽通电话。
也是从那天起，一到深夜时分，我就会收到一封匿名的邮件。
视频中，不同的场景，相同的男女。
我想起每一次外出她都要亲密地挽住我的胳膊，想起她用纤纤十指为我洗手做汤羹，想起我情不自禁的亲吻让她退缩时，我对她的保证，还有她最喜欢抱住我说，Alex，你对我真好。
此刻想起这些，呵，我只觉得可笑。
一封一封，一直到第五天，寄来的邮件我不再打开。因为邮件中那女人的放浪，让我想作呕。
6、
那段时间，研究院里来了一批新人，初步的考核通过后，院长让我先带七八个学生。
一个星期后，那个叫何芷晴的女孩子低着头，在研究院的门口拦住了我。
她说，许老师，下午能到长岛咖啡厅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我没有拒绝。
我承认，我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某些相似的东西。
在咖啡厅，她说，许老师，我喜欢你。
她说，许老师，从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是吗，我说，我把家里的地址写给她，要是你真的喜欢我的话晚上就过来吧。
我没有看她表情就直接离开了。
而自己出于什么心里跟她说那样的话，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我只知道，她的眼神似曾相识。
7、
她晚上会不会过来，我只赌一半的机会。
然而，当她晚上出现在门口的时候，我却宁愿她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说，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说，许老师，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说，你以后会后悔的。
她低下头，我以为她想通了。
我说，回去吧，以后别做傻事。
她却先我一步进到屋里，颤着指头开始一个一个地解着衣服的纽扣……
第二天醒来，望着蜷缩在怀里的女孩儿，我只觉得酸涩。从那天开始，我让她住到我的公寓里。
8、
“滴”地一声，电脑传来艾玛丽的信息提示音。以忙为借口以后，我没有再和艾玛丽通过电话，也没有再去马尼拉看过她。两个多月以来，我们一直以这种方式保持联系。
她说，Alex，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我说，当然。
她说，Alex，我们结婚吧。恩，明天？或者后天我就过去见你父母。
迟疑了一下，我说，好啊，你过来。……
之前一直以为，计划达成的时候自己会很高兴，可是当事情一步一步如自己所料时，不仅没有感到丝毫报复所带来的愉悦与快感，甚至觉得和她这样敷衍都觉得累。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责问？不就是等着这么一天么？现在怎么就想要正人君子了？承认吧，其实你内心一开始就有一个卑鄙的打算。
然而，望着何芷晴在厨房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所有的报复计划都显得幼稚而可笑。
其实，她们两人一点都不像，何芷晴是个很羞涩腼腆的女孩，对我的告白可能是她人生唯一一次最大的勇敢。而艾玛丽，坚定，勇敢从来都是她的标志。
想了一下，我把先前所有的匿名邮件都发给了艾玛丽。
我想，就这样吧，就这样让一切都结束。
9、
当我从浴室回到房间的时候，我看见芷晴正在看我的聊天记录
她说，许老师，你要结婚了吗？
那眼里的绝望空洞，差点就让我溃不成军。张口，却无言。因为一瞬，我彷佛看到艾玛丽曾经明媚的笑脸。
她说，许老师，我祝你幸福。说完就奔了出去。
我望着自己伸出去却抓空的手，想着，算了，明天再找她说清楚。
然而，有些人并没有明天。
10、
当我来到医院的时候，医生正在为芷晴蒙上白布，旁边的夫妇哭得死去活来。
一看到我，那个女人就哭着扑了上来。
她说，是你，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阿晴！！！
她说，是你糟蹋了我女儿，你把我女儿还给我啊……
她说，你是个禽兽，她连你的孩子都有了啊！……
我木然地站着，望着芷晴腕间那道深深的划痕，只觉得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个惊雷砸在耳边，然后渐渐被无延无尽的悔恨压得窒息。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追出去。
我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跟她解释清楚。
我后悔以前为什么没有为我们的关系给过她一丝的自信。
我后悔为什么没有跟她说我早已经打算和她在一起了。
我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报复……
11、
第二天，艾玛丽飞来找我。
她把我从酒吧拖回公寓。我知道我是清醒的，因为我还记得我害死了何芷晴，那个单纯、腼腆，胆小的女孩。
她说，Alex，你是个懦夫。
她说，那些视频都是假的。
她说，我找我爸爸查过了，那些视频都是我曾经的一个追求者伪造发给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破坏我们的关系。
她说，Alex，怎们办，我没办法爱你了。
我说，我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