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田

2017-08-09 22:33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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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田:被逼成著名作家的冉云飞

作者:陈田

陈 田——女,诗人,某报文化艺术板块编辑、记者,2006年开始对艺术进行深度报道,并对艺术家作品进行延展性解读。2007年,在上苑艺术博客开博,引起上苑艺术馆驻馆艺术家的高度关注。08上苑艺术馆创作计划—驻馆艺术家,驻馆期间将对参加“上苑艺术馆创作计划”的驻馆艺术家的创作形态进行专题研究。

认识我们的主人公,需要经历三个层次。第一是在大街上偶遇:劈面而来一条汉子,胡子拉碴,满脸匪气,走路横冲直撞;他接了个电话,开始还算温柔,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得街对面都听得到;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发现他身穿中式对襟上衣,包裹着南方人的清奇骨骼;于是你得出结论,此人有些“扎眼”,然后掉头离开;你决不会想到,这莽汉就是腹藏锦绣的著名作家冉云飞。
  
狷狂书生

上述镜头只是我的想象。其实,在大街上遇见冉云飞的几率极小。除了活动应酬朋友相聚,和伸脚到隔壁的杂志社上班,他多半都幸福地呆在大慈寺街家中的书房里。他的“苦读”和写作,一般从清晨6点开始,没事相扰,就延续至深夜。据说此举曾遭其岳父母心疼地劝阻,冉云飞则耐心解释道:“不要以为我在吃苦,其实我在享受……”深谙读书三昧的人都明白,这绝非豪言壮语。可以拿冉云飞对《南方周末》的记者马莉的表述作注解:“恋爱都不能让我上瘾,只有读书能。”冉氏幽默和狂傲溢于言表。

“有文化”的地方盛产高人雅士,也盛产妄人狂徒,四川就是这样。没有一双慧眼,还真难区分这两类人——他们都显得不同流俗、心气极高、桀骜不驯。四川的“文化骗子”非常多,但见得多了,也约摸可找出二者的区别来:前者的“狂”为本性流露,其内涵是扎实的自信;后者之“狂”纯属装腔作势,心里虚火着呢。

拿省社科院林和生的话来概括,冉云飞的狂属于狷狂,是智慧与才情并重的狂。据我的理解,冉云飞与生俱来一股叛逆的“匪气”,如缺乏控制,可是大大的“坏人”,幸好斯人福德厚重,聪明透顶,清醒至极,所以狷狂得张弛有道、收放自如,狷狂得叫人感觉舒服。有了这第二层认识,算你比较了解冉云飞了。

问题少年

第三个层次,需要对他的经历有所了解。1965年,冉云飞出生于四川酉阳“乡下的乡下”。地方虽偏,却正好青山绿水,适宜居住。不知是不是这个原因,此地名为“宜居”。而当地最有名的,正是宜居茶。冉云飞的母亲极为聪敏,识字不多,却会背诵整本《增广贤文》和不少古诗。原来她幼年时,女子不能上学堂,就由当私塾老师的四外公背着去听课。凭借对知识的强烈渴慕和奇佳记忆力,她居然强记了不少内容。她后来的经历堪称伟大,两个孩子在“三年自然灾害”中饿死,丈夫撒手离去,都未能打垮这个坚强的女性。她独立拉扯大三个儿子,做菜手艺和女红活远近闻名。她做的泡酒,后来被诗人兼美食家二毛学了去,命名为“冉妈红”,大张旗鼓地摆在二毛的酒店里。

幼年的冉云飞当然不了解母亲的孤苦不易。他没有父亲约束,也没有父爱支持,两个哥哥又分别比他大15岁和17岁,玩不到一块儿。从小他明白的就是,一切都要靠自己——自己找乐子玩,受欺负要自己“雄起”,慢慢形成了刚烈的性格。读书后,冉云飞的刚烈有增无减,成了有名的“问题少年”和“闯祸篓子”,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不知是不是做母亲的对儿子的性格有所预见,她“收拾”冉云飞的方式颇为奇特。冉云飞还没上学,母亲就教他背诵古诗和古文。用今天的时髦话说,这是只疏不堵的民主家教。冉云飞幼年便精力旺盛,每天清早6点起床,背诵《增广贤文》等。当然没有课本,全是母亲口传心授。《增广贤文》是讲人情世故的,冉云飞会全文背诵之后,照样打架斗殴,不买“豪强”的账,对其与人相处没有一点助益,反是那铿锵的节奏和有趣的对仗让他兴味盎然,将《增广贤文》来了个终生不忘。“直到后来参加工作,我才在成都找到了《增广贤文》的原文。对照下来,发现我母亲居然只字未错,她的记忆力真是了不起!”冉云飞说。他也不忘来个自我表扬:“兄弟三人,只有我完全遗传了母亲的记忆力。他们两人都要差一些。”[NextPage]
“打”入大学

记忆力奇好的冉云飞,不费吹灰之力,就以全县第二名的成绩考入四川大学;性格刚烈的冉云飞,一路和人打架,也打入了大学。这都是发生在1983年的事情。而1983年对于冉云飞来说,含义太丰富了,这个“乡下的乡下”的孩子,第一次坐了轮船、赶了火车,打了到大城市里的第一架。

是年9月7日,冉云飞由已是教师的哥哥陪同,去四川大学报名。他们打算先到龚滩坐轮船去重庆,再从重庆赶火车到成都。那年哥哥已经33岁,也是第一次出远门,兄弟俩兴奋之余,都显得格外谨慎。虽是9月,河风已很猛烈。打听到船舱分为三、四、五等,兄弟俩思量晚上一定寒冷,打算住好一些的船舱。凭借简单的数学常识和逻辑推理,他们认为数目最大的5等舱,一定条件最好。于是买了5等舱票。结果不必说,两人当晚必定暗自叫苦不迭,又不禁哑然失笑吧!
  
到重庆买火车票,他们终于乖了,跟着周围的人学。人家到哪里买票,怎么说的,他们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过中午,冉云飞的爆脾气终于被惹翻了。为了抄近路,他们走过一家饭馆门口。老板问吃饭不,答曰不吃饭。哪知老板嘴嚼,接着问,不吃饭你怎么长大的?也是他倒霉,碰着个火药桶。冉云飞二话不说,抡起铁拳一顿狠揍。直到今天,冉云飞还这样说:“重庆人‘欺生’,成都人‘烧熟’。但总的来说,成都的包容性更大些。”

“饿鬼”学生

冉云飞当然喜欢成都。在川大,他获得了全额助学金感谢纳税人;还蒙老师照顾,得到分发报纸的“工作”,每月净赚8元人民币。从那时起,冉云飞便节衣缩食地买书,饿鬼般地吸收知识的养分。拿他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冉云飞刚进校,连当红作家是谁,他也一个都不知道;毕业的时候,他却可以当我们的老师了”。
  
对于同班同学而言,冉云飞是怎么迅速成长的,可能始终是个谜。别看是来自乡村的孩子,冉云飞牛着呢!他几乎不和本系的本科同学来往。和他打交道的,是外系高年级同学、研究生、青年教师。据说“冉匪”这个外号,就是川大年轻教师给取的。“我那时就喜欢和比自己‘高’的人交往,就像小孩儿喜欢和比自己大的娃儿耍,真的。”冉云飞如是说。

被人“降伏”

1987年,冉云飞大学毕业,来到《四川文学》杂志当编辑。他的编辑生涯可能相当无趣,据说他就是受了大量劣质稿件的刺激,不得不自己动手写作,终于被“逼”成了作家。和流沙河老先生的交往倒是颇为传奇。当年冉云飞来到单位,流沙河已经退休。一年多时间,两人没照过面。直到有一天,冉云飞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老先生赫然出现在眼前,手里拿着冉云飞的文章和自己的新书。冉云飞素闻先生清高,又意识到老人走上7楼到此,不禁受宠若惊,连忙请进。原来流沙河无意中看到冉云飞的文章,没想到身旁还有这么一个“倔人”,便萌生了结识之意。
  
说来也奇怪,流沙河老先生举止清雅,冉云飞则像个“土匪”,两人居然格外相投,真的成了忘年交。而那“土匪”在老先生面前,被降得彬彬有礼,不敢造次,也算找到了“收拾”他的第二人。冉云飞说:“并不是所有的前辈都值得尊敬。我敬重沙河先生的人品、学识,就连去拜访他,都要先打电话。”

关注教育

若说1999年以前,冉云飞仅仅是个作家,还不著名,那么1999年,《沉疴:中国教育的危机与批判》的诞生,就使他的影响连“著名作家”这个头衔都装不下了。冉云飞说,每个人都可以对社会造成影响。有的人影响小,犹如小石子投入湖面,漾起的波纹就小;有的人影响要大一些,如同巨石砸湖,波纹连连。当年国人对当代教育有若干思索,独独《沉疴》以一本书的厚重质量反思教育,举动空前、刀锋锐利,让人瞠目结舌,更赢得了一片欢呼。
  
用冉云飞的话说,《沉疴》的诞生其实相当“自私”。1996年,女儿冉小苒诞生。从未享受过父爱的冉云飞万分紧张,思量着怎样才能让女儿健康成长。思考的内容当然很多,但重点之一便是教育问题。虽说中国教育还需要长时间的逐步改良,但一本《沉疴》毕竟显示了冉云飞的能量。他一发不可收拾,又在研究中国百年语文教材。此时的研究可能不再单是为了女儿,更是为了中国几亿上学的孩子。
  
像冉云飞这么聪明透彻的匪人,还真不容易形成“情结”。不过据我观察,他毕竟不像某类作家,可以闭着眼睛当“神仙”;也不像另一类作家,好像全天下的苦难都是他一肩挑着的。冉云飞有两大“情结”,都来自切身的事物:一是他的女儿,引发了他对教育的猛烈思考;二是关于自由,造就了最值得关注的博客。
  
据说冉云飞的博客每天更新,都是原创;嘻笑怒骂、引经据典,对最新的重大事件都有反应。据说,好多人是把他的博客当做早报来读的,而他也乐意称自己的博客为“一张报纸”。以他的才华和认真,加之数十年的积累,这份一个人的报纸真不能小视。往往一篇文章贴出去,不到24小时,就有几千人看过了。
  
传统文人都喜欢把文字变成铅字印刷出来,博客被认为是年轻人消遣的方式。冉云飞每天大量阅读,平均一个月读10本书,还要对付各种约稿、应酬,他如此认真地做博客真令人费解。然而也不需要我点破,只需听听部分博友的评价也许你就理解了:“通过博客,我们知道了一个真实的冉云飞。”也就是说,纸媒上的冉云飞被篡改过。正是对自由发表的渴望造成了冉云飞办博客的“疯狂举动”。据说,自去年5月开博以来,短短一年零六个月,冉云飞的博客文章数超过450篇,点击率高达70万。正如一位朋友所说:“某种意义上,冉云飞更新了博客的含义,赋予了博客新的生命力。”而另一位朋友则说:“将来要研究冉云飞,不研究他的博客,便看不清全体。他的书、集子、讲话,都不能代替其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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