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彩的《诗经》
2018-03-22 15:06 编辑:云彩间
作者:三节桥
我不大喜欢当代文人的文章,觉得他们功利性太强,而且缺乏力度。没事时喜欢翻腾些古代的东西,就说《诗经》吧,边翻边觉得意味很是深长。我读古书的习惯好高骛远,喜欢几个版本的对着读的,看看那些人都怎么注释。但古人自宋以后,喜欢议论,一议论,就让人头疼。《野有死麕》就是典型。“野有死麕,白茅包之。”包了干什么?还不是想献给心上人。一首很好的描写恋人幽会的情诗,在《毛序》里是“恶无理”,在《毛传》是“凶荒杀礼”,欧阳修更说是“淫奔”,觉得他们心理阴暗,让人恶心。
在《诗经》里,花草,蔬菜,五谷,虫鸟,四季,动物,劳动,都是入诗的对象,这些极平常的事物,一咏三叹之后,就惹得人痴痴呆呆。坐在窗下读着,读着,不免被那爱情,亲情,思念之情,怀人之情,哀怨之情,暗恋,单恋,热恋等所着迷。《诗经》也因这些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的和谐关系迈入完美境界,文学的最高殿堂。
在大学时知道“采薇采薇”里的薇是嫩豌豆苗时,很是失望。那时我在校广播台主事,招广播员,有不少女生踊跃报名,有个女生因为叫孔薇,觉得“薇”很雅,还是《诗经》上的,我就力排众议,坚决录了她,当然我没说录她的真正原因,后来知道薇就是豌豆苗时很是后悔了一段时间。不就一个字吗,害得我被同学讥笑了很长一段时间。《诗经》里的植物很多,它们的最大角色就是起“风、赋、比、兴、雅、颂”,几乎每首诗,都有它们来“比兴”,那些草字头的字们,好像蚂蚁搬家,一个接着一个,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在我的心里荣了衰,衰了荣,卷耳,芣苢,蘩,蘋,甘棠,菘,菲,芄兰,荇,荼,蓼,葑苁,胡荽,荏……还有许多草字头的字,现代汉语词典是没它们的踪迹了,它们是有格调的一族,心情恬淡,又像林黛玉,身体不太好,亦怕这个喧闹的世界,只能躲在阁楼里,等有心的人去就它们,然后它们才带那有心人去发掘那最原始的最丰富的最多彩的情感世界。
女儿出生时,我说就叫芣苢吧,多么充满幻想的名字,就拿读音来说,好像一叶小舟,帆在湖上,哼着曲子,踩着莲花,悠哉悠哉。老婆问芣苢是什么意思,我说是一种草,就是车前子。她觉得新鲜,也这样叫了些日子。后来在我丢在床头的一本杂志上,看到车前子的文章,问我车前子是什么人,我说是个男性作家,诗人。老婆不悦了,要改,我不高兴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还是随了她。
“习习谷风,以阴以雨……采葑采菲,无以下体。”此《谷风》是弃妇诗,太哀怨,不说也罢。但那菲坐在我心里不动了,菲是什么,萝卜而已,多么雅的笔名。但有萝卜就想到白菜,“平章春韭秋菘味,拆补天吴紫风图”,也在《自笑》说菘,菘是什么,就是白菜,“春初新韭,秋末晚菘”,秋天的大白菜,确实很甜很爽口。这“菘”和“菲”一样,很雅吧。
《诗经》里有很多诗是韵味深长的,让人爱不释手。“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朱老夫子这次就解释得好:“男女相遇于田野草蔓之间,故赋其所在以起兴”,“言各得其所欲也”。郊野蔓草青青,缀满露珠晶莹。有位美丽姑娘,眉目流盼传情。有缘今日相遇,令我一见倾心。郊野蔓草如茵,露珠颗颗晶莹。有位漂亮姑娘,眉目婉美多情。今日有缘喜遇,与你携手同行。多美的画面,深怕朱老夫子倔脾气来了,吹着胡子又要臭一顿的,没想这次多情得很,想想这老夫子也蛮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