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旦大学中文系陈引驰教授寄语毕业生:你们的未来有多少可能

2018-03-22 23:07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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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2016年毕业于复旦中文的同学们:


  诚意祝贺你们经过多年或艰辛或轻松的努力,完成在复旦中文的学业!这个时刻是属于你们的,也是属于你们的父母、家人的。我的同事们和我在你们的旁边,主要任务怕只是欢喜赞叹。


  赞叹之余,得说几句离别的赠言。去年我向你们的学长们谈到了“自由”,希望他们能在未来的岁月里“谨守而勿失”在复旦获得的内心自由,与现实世界握手言欢的同时毋忘最初的理想。其实我很想将去年的文字向各位郑重其事地再读一遍,不过你们的大多数想来会不乐意,会让我闭嘴。所以,我试着说些别的。


  望着你们年轻的模样,我忍不住会想象你们的未来,比如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之后的你们;也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回想过去的朋友、同学和自己。三十年前的这个时候,我与好友第一次去北京,十四小时过夜的火车,在早晨八点钟的晨光中抵达,那里有好几位少年时代最熟悉也最投缘的同学和朋友;在故宫的大太阳之下,还与大学的同班同学不期而遇。除了庄严堂皇的北京城,我们还北上山海关,在昌黎的几乎无人的黄金海岸下水激浪······那个时候,感觉无限的可能在我们的面前,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事是我们不能做的吗?


  那个夏天在一起的同学和朋友们,后来有了许多的变化:同去北京的那位如今离开了听起来很严肃的国际关系和政治,国内海外各处跑,张罗着介绍和展示西方古典时代的艺术——可见文化的力量更伟大。在北京为我们导游的朋友们,一位任教北美和中国多所大学,以其渊博深思的学问和几乎不变的形象拥有无数的粉丝;另一位抛开从小学习的俄语,在大洋彼岸执掌着北美非常重要的一个东亚图书馆;还有一位自己创业,多年前当听说他从遥远的欧洲买回一匹纯种赛马,我惊诧莫名;那位在故宫遇到的同班同学,如今是出版业闻名四方的人物,我常常为完成他的指令而操心甚至焦虑;一起登临山海关的那位,曾有十年时间他的家一直是我居停纽约时的住处,而今我在曼哈顿真的很难找到那么方便、舒适而亲切的落脚点,他满怀理想放弃北美讲席教授的位置回到北大,倾其心力工作常过半夜……在所有的这些人中,我是最缺少变化、进步而乏味的一个,我在此读书、在此教书直到现在。所以你们千万别学我,赶快告别,奔你们未来的前程去。


  我们的戏已过高潮,你们的人生大戏刚刚揭幕,会有怎样的波澜起伏?会有多少的可能?你们自己还不知道,我们也很期待。但我相信,一定会很精彩,至少让你们脸红心跳、让你们既啼且笑。过去的三十年,中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这个变化的潮流中,到底是“我们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和你”,可能很难说清。就我个人而言,更多感觉是随波逐流,与世浮沉。人生这场戏,本质上就是后悔的艺术。如果能够重新再来,或许我可以做得更好。但这对我只是“如果”,只是“或许”了。而对你们,则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来设定你们的目标,来决定三十年后的自己是如何的形象。敬请珍重你们掌握之中的这个难得的权利。


  未来的路,从这一刻就已开始,我期望你们一切顺利;但说实话,也有可能很艰难。每个人的未来,都会与这个国家和民族紧密相关,无论顺或逆,都是如此。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意思是什么呢?说到底,每个人把握自我、努力精进,既是不辜负自我,也是对天下大义尽责。在过去几年复旦中文的生活中,你们对自我多少有了较之你们初来时更充分的了解,所以,相信自己而不是别人对你的界定,保有内心的自由而不屈从外在的规训,运用自己的理性而不听凭所谓正理的主宰,为自己的理念持续努力而不是企慕一时的风习而成为飘零的转蓬。


  未来,你们不一定都能获得世俗的所谓成功,但“求仁得仁”,无论如何那都会是你自觉而愿意的人生。当然,我更祈愿你们内心丰满的同时能获得外在的成功。说实话,你们将来的成功,对我一点儿也不重要,对你们自己大概挺重要,对复旦中文则非常重要:因为这证明它能提供给你们这些学子以及你们的未来各种各样的可能,复旦中文就活在你们在未来实践而实现的种种可能之中。


  “可能”,是一个满载诱惑的词语,是一种无法抗拒的前景。各位,向着“可能”进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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