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姐狗弟

2018-03-23 01:21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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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子葳

  我要讲述的事情,是关于两只狗狗的。它们一雌一雄。雌的稍大,又因养在一家,我就如此称呼它们——。

  狗姐,因黑毛一身,便名如其实地叫它黑子。我第一次在舅家见到它的时候,狗弟还没来到这个家。那时黑子已在舅家生活几个月了,从伢狗长成大狗了。一向喜欢狗的我,对它更是钟爱有加。它第一次见到我,可不像我这样轻易地付出爱心,而是带着敌意,“汪汪”地吠着,在主人们反复呵斥和引导下,才摇着尾巴接纳了我这个陌生人。当我能够接近它的时候,我们的友谊发展得很快,我可以抚摩着它的一身黑毛,以及中间带有一道浅狗的头顶,我和它最喜欢的游戏,就是我随意地抛出一点食物,无论什么角度,它都能准确地将食物接入口中。你可是一条身怀绝技的狗!我对它说。黑子爱用它那滑腻的舌头,“恩赐”我一手口水,我实在无福消受,只得多洗几遍手。相处短暂,乐趣无穷。在舅家小住几天后,我就回家了。临走时,和黑子做了惜别。黑子随我走出了好远。要不是妈妈反感养狗,我还真想把它带回家呢。到家后,我就更盼望着假期,好能再去舅家小住,这样就可以享受到和人相处所没有的乐趣。

  当我再次放假到舅家小住时,狗弟来了。那时狗弟已从婴儿狗长成半大伢狗了。它第一次见到我时,倒是没有它那狗姐的警觉,对我这个生人又是晃头又是摇尾,当然我们的友谊进展得更快。狗弟看上去是乐天派,舅一家人一致叫它小乐,意为活得快快乐乐的。小乐也喜欢用它的舌头“恩赐”我好多口水,和它狗姐比起来,地方则扩展到了我的脸上,不过它可没有它那狗姐黑子可以在任意角度将食物接入口中的绝技。小乐的确有少多让我们乐的地方;可能是小,所以贪吃,有一回竟将一方手帕囫囵咽下,最后将手帕原样拉了出来。我又该走了,相处短暂,有趣的点滴自然要少,不过我全都带了回去,珍藏在记忆中。

  我所盼望的假期又来了。这一次是舅的大儿子,我的表兄盛情邀我未来的。他当然是好意,自己家有好东西要请我来分享,却险些要了的命。一到他们家,就家舅家比平时多了几个人,都是和表兄年龄差不多的。我还听到了从屋里传出两未表姐的哭声。表兄早已找来一根绳子,先套住狗姐黑子的脖子,往院里的杏树下拉。我知道这是人们常用的杀狗方法——将狗吊在枝杈上,令其窒息而死。我知道在他们家养着,怎么处理我无权过问。为什么?嫌它们脏?题目和人一样懂得找合适的地方处理大小便;嫌它们麻烦?它们可是给这个家里带来了很多乐趣;嫌它们危害他人?它们的牙齿很锋利可是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嫌它们都有一张吃饭的嘴?它们可从不嫌弃一家人吃剩的饭菜……我实在不忍眼见表兄对它们痛下杀戮,眼不见心不烦,起身要走。表兄极力挽留,我说我实在不忍心见它们死。表兄失望地说,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尝尝狗肉。我干笑地说,我只喜欢狗,不喜欢吃狗肉。看来表兄挺看重兄弟情分,当即扔掉绳子,说看在我兄弟的面子,那就让它们多活几天吧。这话让我的心悬着,看起来,这两条通人性的家伙有可能仍在劫难逃。两位表姐在屋里知道我来了,早从屋里飞了出来,像抢回自己的孩子一样,将带回屋里。表兄那几个等着吃狗肉的朋友尴尬地纷纷起身告辞,表兄硬将他们留下来,狗肉吃不成,鸡鸭鱼肉还是管够的。

  我同情地看着,难道说狗除了做人消遣的宠物,难道就不嫩让它们活尽天年吗?

  两位表姐见早晚在劫难逃,求我带走它们,我家地方小养不下,带去一个也好。我的确想带走它们,既可帮它们避开杀身之祸,又能将乐趣带回家。可是母亲一向反对养狗,她对这种生灵甚至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我我违心地拒绝了。

  小住几日后,我是提心吊胆地走的。我不敢想我下次再来的时候,它们是不是早变成了餐桌上的菜。很长时间我回避知道的情况,一旦我要是知道他们被表兄变成了美餐,我心中那点情感一定会被摧残得七零八落。

  狗弟小乐死了。这是我二表姐路过我家小憩时告诉我的。因为我抗拒、两位表姐的阻拦,表兄没杀成狗,可是对狗的嫌恶与日俱增。终于,他又磨刀霍霍了。这一次来得比绳子还要干脆。两未表姐面对手握屠刀的表兄,呼号着抗议、阻拦。舅舅也无法忍受儿子在家里的专横,对他咆哮着。表兄却似乎下了决心,不顾众怒,提刀奔而来。狗姐黑子看上去很平静,该来的,就让他来吧;狗弟小乐知道明晃晃的刀意味着什么,它一下跃起不顾一切奔后院逃去,表兄恼火它先行逃脱,他知道人是跑不过狗的,追了几步后,用力将刀掷了出去,刀在空中留下一道笔直的闪电,闪电的末端却在小乐的左腹上,利刃切开了它的腹部。血顺着伤口,流到后腿,最后在土道上拖出一条暗红色的湿线。疼痛使小乐瘫坐下来,回望了一眼人们。黑子早被大姐护在身下,二姐号啕着,跑到老乐身旁观察它的伤势——肚皮上的伤口很深,甚至能到到一节肠子。小乐眼睛里噙着泪,它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全家人乱得沸了腾,表兄在舅的叱骂和两位表姐的哭声中赌气离开了家。

  后来小乐伤停止了流血。两位表姐找来了兽医,简单地处理了伤口。受伤后的小乐胃口还不错,让人松了一口气。可是没过几天,下乐的伤口迅速发炎,既而引发了败血症,睁着眼离开对于它来说谜一样的人世间。

  听着表姐的讲述,我想我如果能像表兄那样敢作敢为,把小乐带回家,也许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这只是也许。[NextPage]

  过后几年,黑子和表兄相安无事。表兄出去求学,然后为衣食奔波,不常在家,自然不会再找它的别扭,后来舅家搬进了楼房,黑子也跟着住进了楼房,不知道它是否能想起曾和它生活在一起的小乐。

  随着黑子的衰老,我从一名青少年长成一名青年,走出校门,参加工作,逐渐在淡化着从前。说起来奇怪,自从接触了这后,我对狗的喜爱也淡了许多,也许是忙于奔波,流失了好多童趣。

  逢年过节走亲戚,我仍有机会在舅家见到老黑子。它当年能在随意角度接取扔过来的食物的绝技,已随着衰老而无影无踪。面对这个狗中的老太婆,我不无怜惜地抚摩它。它应该比它的大多数同类们要幸运。

  黑子终于安然去世。这是我见到的唯一在主人家老死的狗。发生在我们之间的点滴,被彻底定格在在回忆中。狗老了,死了,能让人发现有很多东西和它一样一去不返,想起珍惜时,也只能到比我们还要年轻的小辈们的身上去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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