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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风来自故乡的情
2018-03-23 01:26 编辑：云彩间
每个上午，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首先想起风。于是，风便成了思维的一个引子，让我选择在这个有风的上午开始回想那个村庄。
城市里有风声吗？没有，因为没有歪脖子树、草堆和池塘供它们存活下去，所有它们只有四处游荡。那些自由自在的风，那些可以随意变幻着脾气和面容的风，才能在乡村真实地活着。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回老家了。在我的感念里，老家除了几间破旧的房屋、院落和一大片李子树。我从床上起来，打开窗户，阔大的冷风滚滚而来，像旗帜和黄沙一样悬在城市的半空只等着我从钢筋水泥的一块堡垒里伸出头来，与我面对面，告诉我一些风中的人的消息。
家乡的人一直都生活都风里。关于村庄的记忆，如阳光投映到树叶上的影子，恍惚而不真实。村庄坐落在野地里，村前村后都是田地，那些永远青葱的玉米地，在记忆里是绿油油的一片。那是什么样的季节？天灰蒙蒙的，田地上的风毫无阻碍地从村南刮到村北，沿村里窄窄的土路，一次次宽阔地刮过。我走了很远回过头，还看见如水墨般剪影的村庄坐在风里。
就在那一片绿意纵横的村庄，掩映在绿树中的瓦房，黄土墙围就的场地上，一条狗，几头猪，一群鸡，或躺着晒太阳，或蹦着橡皮筋儿。一根雪白的尼龙绳斜斜地跨过场院，荡在空中，几件布衫悠在绳上，飘着洗衣粉的清香。奶奶坐在院坝中，面前放着一个银色的大铁盆，她左手握着绿油油的白菜，右手执着青亮亮的菜刀，嚓嚓的声音和着院里的鸡鸣。午后的阳光照在奶奶的头顶上，风撩乱她稀疏灰白的头发……
还可以听见许多声响，比如鸟们的鸣叫、牲畜的嘶鸣抑或短哞，比如月光下静寂里的犬吠，凌晨薄霜里的行迹抑或其它一切灵性的声响。我说的没错，乡村的声响具有灵性，那种灵性接近泥土的禀性，不但真实、亲切，而且富有诗意。
想起乡村，最喜欢的还是在田野里。我坐在玉米埂上，闻着野苦蒿和青草的味道，人也成为田野的一部分。我满目都是翠绿：绿的玉米田，绿的树，绿的草，绿的村庄和绿的河流。一股暖暖的泥土的气息和水的气息缓缓升起，让我有些醉。那些草的香野花的香，浓浓的，化不开。我坐在草上或躺在草上，我以为其他人看不见我，我就成了青草的一部分，成了田野的一部分。事实上，草的秘密我一无所知。至于田野的秘密，我更是无从知晓。因我只是一只小小鸟。这是我熟悉的田野和村庄，但又是我备感陌生的村庄。每次回到村庄，我感到自己无法带走什么，却又感到已带走了很多很多……我融入不了城市也进入不了乡村，的确是没有自己的家了，我的灵魂注定只能漂泊、四处漂泊！[NextPage]
记得谁说过“你们都是田野里的狗尾巴草，在一天天长大！”乡下的孩子就如草一样生长着。的确，无论我长多大，无论我离开家乡有多远，我的思考又怎能超过一根野草呢？到了夏天，一脚踏进田里，到处都是野草，它们和那些葛巴草、牛筋草、灰灰菜、水萝卜棵等长在一起。它们伸着小尾巴似的毛绒绒的小脑袋，在风中东张西望，探头探脑，像在守望什么，等待什么，或是好奇地观察什么。秋后，野草渐渐枯干了，那小小的尾巴里，装着一粒粒的草籽。它们在风中落入泥土！乡下的孩子知道，野草并没有死去，它们只是累了，长长地睡一觉。就如风逐渐穿过人的身体，吹走了黑发留下白头，吹干了皮肤留下皱纹，最后吹松了血肉，留下一把老骨头。一个人就这样被风吹老了。这时候，风为人指明最终的去处。那里是我们永恒的亲近---泥土。
故乡是人的生命中不可释怀的衣胞之地。这方感情化了的土地，这被情感浸泡过的土地，让游子牵肠挂肚。
回想来时的那片玉米地，我仿佛被淹没在一阵阵不可名状的风声中。只有穿过故乡的玉米地，我才发现一切并不像感觉的那样黑。故乡使我的血脉生生不息，同时，我的牵挂也使它生生不息。许多时候，我需要和故乡在一起，与它对话，就像面对年迈的爷爷。
城市里有风声吗？没有，因为金钱和利益使这里的人离自然越来越远，离诚实越来越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