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车有缘
2018-03-23 07:02 编辑:云彩间
作者:栾梅
也许这一辈子就注定与车结下不解之缘。七十年代初,我居住的那个旧城区离市内有60里的距离,每次走亲戚家,都要先上汽车站坐大客车,进市里后再改乘有轨电车往西岗区大同街进发。有轨电车虽然四通八达,车厢却陈旧古板油漆驳落,印满岁月的斑驳痕迹,“哐当哐当”的,像一部老电影里的黑白画面,透出沧桑之感。
但这丝毫不影响我对电车的喜爱,等待乘车沿途看风景,成了那个物质贫乏年代我最期盼的事儿。每次妈妈要领我上市内二伯家玩儿,我都会兴奋得一夜睡不沉,清晨天不亮我便早早起床,像农村人进城赶集似的充满急切和渴望。
从金州倒车进市内,终于坐上了有轨电车往二伯父家赶,路过青泥洼桥,这里是大连的城中心商业地,车水马龙,熙攘的人群穿插其中,电车——这主要的交通工具,把人们送到不同的地点,驶向不同的方向。在电车上,我知道了大连的街名记住了各个建筑。在这座会跑的“房子”里,留住我童年许多记忆和乐趣。
但真正即让我惆怅又使我难忘的是七十年末八十年初我得病的时候。开放初期,城市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多便利的出租车可供人们随时乘坐,只有公共汽车和火车电车按时间发驶,如果没有发生特别的大事,它们都按部就班地开来开去进站发车,但如果真有意外发生,那不是一个“急”字就可以一笔带过的。
我那年,突然双腿不听使唤,失去了支撑力,区医院无能为力,需要往市附属二院转诊。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妈妈什么也顾不上,只想尽快把我往大医院送,快点救治,因为我已经三天三夜不能自主排尿了,小腹鼓胀得厉害,疼痛难忍情况危急,再耽误些日子恐怕就有膀胱破裂的后果。可是妈妈却没来得及想一想,心情再急切,也不可能腾云驾雾飞到大连去治病,深更半夜的哪儿还有公共汽车啊?爸爸只好用自行车驮着我,妈妈在车座后面扶住我,步行五六里地上火车站坐火车去市内。急三火四汗水淋漓地赶上了最后一班开往沈阳的火车时,我已经开始有尿毒症的现象了。坐着这列开往“希望”的火车上,分分秒秒都觉着车跑得太慢太慢,一站一站这普快列车停停靠靠终于到达了大连火车站,妈妈爸爸抬着我检票过天桥,随着人流走出站台,来到大街上又傻眼了,这黑灯瞎火的世界,上哪找开往医院的单车啊!铁轨纵横交错,却没有我的轨道。站台的人流像退潮的海水,一下子全部流走,顿时冷清的街口,寂寞的车站,夜风的凉意,举目无亲的忧伤,把我们三口人紧紧包裹起来,我不敢发一丝疼的呻吟,生怕惊扰妈妈胆怯的心。我们只好退回候车室,等着天亮。躺在木条椅上,小腹胀得要膨开,我迷迷糊糊晕睡着,就这么慢慢挨着等时间一秒一秒挪移,百般煎熬,真是快崩溃了。
半夜时分,候车室冷清的剩几个滞留的旅客缩脖子打盹。这时走过里一位着铁路蓝制服的服务员,提个大铁壶,笑容可掬地来到妈妈身边,倒了三杯开水递给我和全家人喝,又关切地询问我的现状,妈妈眼泪汪汪地诉说起来。这个阿姨耐心的告诉我们,第二天最早的一班到春柳的有轨电车在哪儿上到哪儿下然后再怎么走才可以到位于斯大林广场的附属二院(现在叫人民广场)。阿姨那份细心周到的指引和详细的布置,无疑使我们彷徨的心多了一些贴切和镇定,虽然减轻不了我的疼,但最终少走不少弯路,妈妈一再感谢她。离走时,这阿姨从里层的衣兜里掏出20快钱硬塞给我妈妈,让我妈给我买点食物充饥,不容分说,她很快挥手走向大厅为其他旅客服务去了……
岁月流逝,不觉2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那位阿姨可能已经退休安享晚年生活了。在度过了我生命最初那一段阴霾之后,我终于迎来柳暗花明的春天。城市日新月异翻天覆地的巨变,让过去的旧貌一去不复返。火车站更是修建得大气现代宽敞大容量,唯有那条铁轨道依然延伸到远方,串起我对童年无尽的回忆。
现在出门不再考虑有没有车,不用再按时间去买车票。出租车满城跑,私家小客车随叫随停随时到任何想去的地方。双层巴士时尚便捷,电车舒适现代,轻轨车风驰电掣……无论何时何地想去哪里抬脚就可以到达目标——只要招招手,一辆出租车悄然就停靠在身边,如果有个三病两痛,找辆车比救护车还快地把你送到医院。
难忘的是我还体验了无障碍公交车的人性化关怀,我上车不再像过去那样需要人背,而是通过无障碍的车门,乘务员直接把轮椅推到座位区,到站的时候,电脑提示音准时播报,同时上方出现红色滚动字幕,及时给出准确信息,不用担心会错过站口,给肢体残疾和盲人提供了最贴心的关怀。
坐在车窗旁,景色尽收眼底。那天从第一站开始一直坐到终点站,近两个小时的路途,车窗成了电影银幕,大连的风光一一映出来好不开心。日子越来越好,交通设施越来越现代方便。满街跑的这些像潮水似的各种各色的“房子”,把城市各个角落串联起来,心随车动,载你到任何地方,也把我这喜欢旅游的心“诱惑”一下,希望驶向更广阔的远方。无论在哪个城市,每次有车从身边驶过或看见远方的铁轨,心中就会升腾湿润的温暖的怀念,我知道,那么多情结已经牢牢系住我的感情,成为我心灵挥之不去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