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山湾印象

2018-03-24 16:11 编辑:云彩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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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黎仕勋

  一个诗意的村庄。

  像婀娜的乡间女子,披着翠绿的纱巾,手挽着手,在松涛的伴奏下,围着古老的风情翩翩起舞。一条清亮的小河从大山深处逶迤而来,从两岸的田畴,从临水而居的人家静静穿过,穿过曾经的吊脚楼,穿过村头苍郁的古树,穿过亘古传唱至今的歌谣,穿过晨昏蓝袅袅的炊烟。

  宿命一样,我注定要在某个时候与她怦然心动地邂逅。仿佛前世里不经意间擦身而过的女子,因了我的恍惚,于是,她让我苦苦地等了千年。或许,千年之前,我曾在河岸边上的某间吊脚楼里呱呱啼哭过,长大之后,又与对岸人家的某个姑娘相爱过,因了某种世俗洪流的阻隔,我一气之下,远走他乡,不想一走就是千年?千年之后一个深秋的午后,在神祗的暗示下,我又回来了。


  在明丽的阳光下,村庄一把将我紧紧地搂进了她温暖的怀里。我有些惊恐,这还是我等待千年的村庄么?走在开满野芦花的河岸上,走在刚刚收割后的田垅间,走在一排排高高码起的谷草堆里,走在微微流动的风中,我一遍遍努力地嗅着,回忆着,用心搜寻前世的烟火味道。苦苦地寻思着哪里才是我前世的对岸?我试图从那些正在田间劳作的身影里,从正在河边浣衣的捣衣声中,努力地辨认前世里那个只能与我隔河相望的女子。

  纤尘不染的河面倒映着两岸黛青的山野,远处,渔舟点点,似动若静,仿佛前世的景象在时光深处晃动,只是岸边的山野没了我等待千年的歌声与叶笛,那些充满野性的纯朴的情歌我前世里一定听过,否则它们不会令我那般向往,令我心动。说不定,那时的我,就是个情歌王子。我的歌声穿透密林,穿透如水的月色,直抵对岸某位姑娘的心房。如今,她在哪里呢?岸边的村落让我恍若隔世,虽然依旧临水而居,但曾经的青瓦木屋已变成了一幢幢两楼一底的平房,一条宽阔的大道从村庄穿越而过,人来车往,再也寻不出半点旧时村庄的模样。大山深处早已弥漫了现代文明的时尚气息。坐上游艇,两岸的青山慢慢向后退去,游动的鸭群好像见了世面,慢悠悠向岸边划去,没有半点惊慌的迹象。岸边,牛儿在秋阳里悠闲地啃食开始泛黄的草叶。目光越过刚刚收割后的田野,直抵苍翠的坡脚,是一个个房屋错落有致的村庄,贴了瓷砖的平房里偶尔间着一两栋瓦屋,像隐在时光深处的记忆,褐色的板壁上满是岁月的沧桑,沉静祥和。偶尔,在河面的某处,静静耸立着一截造型怪异的树桩,我不知道它们在那里站了多久,也想像不出它们曾经的模样,但我坚信,在流动的岁月里,它们应该曾经葱茏过,如今,因为对这方水土的无限眷恋,它们依旧风雨无阻地守望自己的村庄,不愿离去。

  我不知道真正在时光中渐次老去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仅仅是那些树与我们人类自身吗?吹了千年的风依旧风吹着,唱了千年的歌谣依旧唱着,耕了千年的田地依旧耕种着。语言依旧是昨天的语言,乡音仍是熟悉的乡音。村庄,容颜不改,风景依旧,但最让人肃然起敬的却只有乡音。在贵州,布依族散居各地,几乎各地州都有。同样的民族,或许语言是一样的,但寻了许久,最终才在河岸上一个名叫内冲茫的村子里找到记录这个民族语言的文字。在晚清时候一个名叫莫友澜的乡间先生的故居里,我看到了那些镌刻在褐色木板的文字。这真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回首苍茫的岁月风雨,我隐约看到了这个乡间文人舞之蹈之的身影,在心里为他的发现而喝彩。从此,在中华民族的文字大家庭里,又多了一种形象生动的语言符号。在这蝌蚪一样流动的文字里,我仿佛看到了一群赤脚裸身的先民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穿过洪荒,走过远古,茹毛饮血,刀耕火种,薪薪相传,盛开成今天绚丽夺目的文明之花。[NextPage]

  这便是联山了。一个古老而又现代的村庄。她地处荔波最南端一个叫驾鸥乡的群山之中,与大、小七孔紧紧相邻,这里有着“山秀水美的田园风光和浓郁的布依农耕文化,水洁风清,河面平静,视野宽阔,两岸青山翠绿,村庄错落有致,民风纯朴,仿佛一首优美的田园山水诗。诗曰:

  山弯弯,水湾湾,我的家乡在联山;

  山弯(呀)鸟儿飞,水湾(呀)鱼儿跃,

  清水浇得庄稼壮,青草养得牛羊肥;

  男人播种黄金谷,女人编织七彩布,

  白云碧水映木楼,布依人家乐悠悠;

  山弯弯,水湾湾,好山好水联山湾。”

  如此,真正逝去的,或许只有时光了,它们逝者如川,一往不返。而我,在联山水路陆路走了一个下午,虽然最后没有寻到我前世的那个女子,但我仍然坚信她就在河岸边上的某个村庄,在村庄里的某幢瓦舍里,一边哼着歌谣,一边织着土布,一边等待我的归来。

  联山,一个永远鲜活在岁月之中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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