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阳光

作者：孔明

去年，由夏而秋，太多的是与非，伤透了我的心。为了安妥自己的灵魂，我去了乡下。第二天早晨，秋阳无限的好。过一个村庄，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见一户人家的门敞开着，我就想进去，讨碗水喝。我立在门口，等待里边人的招呼。
　　 “谁？别挡我的阳光。”
　　 发话的是一个女孩。我迈步入屋，看见她躺在炕上，头枕着被子，睁着一双警惕而乌黑发亮的眼睛。我笑着问：“家里没人吗？”
　　 “我就是人！”女孩的声音脆响，一眼的友好。
　　 “孩子，叔是过路人，口渴。”说着，我环视了一下四周。虽然家徒四壁，却里外干净。
　　 “喝热水吗？壶在柜台上，你自己倒吧，我不能动。”
　　 我倒了杯水，放在炕沿上，等水凉。女孩突然说：“叔，能不能帮个忙，抱我到门口去。”
　　 “行！容易！可你得告诉我，为什么？你这身子敢挪动吗？”
　　 “真好，我想晒一下她。”
　　 我的双眼一热。看见门后有一个破旧的沙发，就顺手把它搬到下。抱起女孩，轻轻地放在沙发上。看见女孩衣衫单薄，我想给她盖上被子。
　　 “不，我要阳光直接晒在我的身上。”
　　 我没有坚持，端了个凳子，坐在女孩的身旁。女孩闭着眼睛，一副陶醉的样子。
　　 “你爸、你妈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家里？连门都不关？”
　　 女孩的目光突然黯淡了。她叹了口气说：“我妈跟人走了，两年没回来。我爸得天天出去寻活干，挣钱给我看病。门是我爸特意开着，为了我能看见阳光。每天，能看见门口阳光，是我最美的时刻。”
　　 我有点心酸，想用喝水掩饰。女孩突然说：“叔，你真好！”
　　 “为什么？”我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我爸说，我得过一个周才能下炕。这沙发是他特意给我买的，都买一个月了，我一直想这样坐着。”
　　 “你得了什么病？”我忍不住问。
　　 “不知道。医生说，我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女孩说着，睁开眼睛，两汪泪水夺眶而出。女孩用手揩去眼泪，说：“我不能在我爸跟前哭。我爸爱我，可我拖累他，我这个样子，已够他难受了。”
　　 泪，我终于没能忍住。我赶紧躲立于女孩的背后。
　　 “叔，为啥不说话了呢？我喜欢跟你说话。”
　　 “好孩子，我也喜欢跟你说话。”
　　 女孩重新闭上了眼睛。良久，女孩自言自语：“现在最美！”
　　 “现在最美？！”女孩的话震撼了我的心。要知道，我是带着烦恼来乡下的。和女孩的处境相比，我那烦恼算什么呢？ 放下烦恼，我的现在不也“最美”吗？生活赐于人的不只是疾病、灾难、不幸和烦恼，还有门口让女孩陶醉的阳光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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