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雪

作者：不做梁祝

　　北国的雪向来都是坚硬的冷峻的，而今冬的雪与往年不同，诡秘的有些暧昧。风也是轻的懒散的，不紧不慢的开放，雪自然也是媚的散了骨的，一絮再絮。这多少让人觉得有了江南雪的味道，只是少了江南雪的韵致。
　　
　　大概有近二十年没见到过江南的雪景了。江南的雪，很旖旎的，隐含五代花间词的风情，艳而脱俗，媚而婉约，单是那雪中含笑的梅花、隐翠的茶树、曳绿的青草，就让人生发出一种温情，一种心肠粘连的温情，这在千里冰封的北方是看不到也体味不到的。由此，像今年这北方少有的散了骨的，感觉来得突兀了一些，连人也不由地娇性了。
　　
　　朋友来电话问家乡的天气，说放寒假回来用不用穿的厚一些，我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说，刚下的这场雪是暖的轻的，接下来的雪能不能冰冷坚硬一些就说不清了。说心里话，还是很怀恋冷雪的，外柔而内挺，漫天飞舞的晶莹，落下时玉立般舒展，决不粘连和坍塌。晴空之下，莽莽原野闪烁奇异的光芒，尽是北国的阔朗高峻；迎风而舞，扬起飞花一片，也是北方的狂放豪爽。雪生在婉约的江南才称其为婉约，生在狂野的北方就有了媚俗的嫌疑，不解风情了，灿漫的过了头忘了本性就成了散漫。雪莲花永远是雪莲花，学不来梅花傲雪的妩媚，也生不出那种娇傲的性情。
　　
　　北方的暖冬不是今年才有的，原来厚重的棉衣早已不再穿了，换上了轻薄的羊绒衫裤。没有了寒风刺骨，人也懈怠了，少了风雪中行走的沉实。生活也大抵如此吧，少了艰辛，也少了躬行的执拗。看现在的孩子们，有如父母眼前的，娇嫩的不行，捧着都怕化了。我的一个朋友的孩子，还没步入社会，还是学子，房子票子等等就都有了，风啊雨啊什么的都给遮挡住了，天气全是暖的，想不成皇帝公主都难，怎还有那心劲去经风历雨，不自恋不享受不娇性才怪呢。
　　
　　也好，冷雪也好，都只是一个生命的过程，最终都会消融，只不过是结局不同罢了。“一夜寒生骨”的冷雪，落在山上就是一座银花盈天的冰雕，落在树上就是一株冰清玉洁的琼花，落在地上就是一片可鉴日月的洁云，消融时不觉凄凉，只有奋力坚挺后的那份安逸和慢慢化为蒸气飞入浩渺天空的洒脱。这是飘在空中已无骨，落到地上即塌软的无论如何都比拟不了的。
　　
　　就在笔者写完这篇文字的当晚，燕山一带气温骤降，达到零下二十几度，五十年一遇，下一场雪该不会是轻的了吧？但愿看到北方雪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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