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淼：静看一路花开
2017-08-09 20:17 编辑：云彩间
作者：鲍淼
一路匆匆忙忙走来，不觉已是人到中年。蓦然回首，不管是顺顺当当的一段，还是磕磕绊绊的一截，都没了是非之分和得失之别，却见一路花开，那梦还在。
小时候，对人生的梦想还没有一点实质性的感觉，无非是念想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在学校开班会或写作文的时候，虽然也涉及一些理想类的话题，但多是鹦鹉学舌般的人云亦云，说的时候虽然振振有词、滔滔不绝，但下了课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转眼烟消云散。这时候的心灵，就像一块尚未开化的冻土，充其量只是拥有了一粒梦想的种子，还远远不能催开梦想的花朵。拿现在的眼光审视那段时光，可以说无知，也可以说无邪，或者说天真、烂漫、无拘无束，没有半点虚伪的造作和刻意的掩饰，是一片净土上自然绽放的最朴美的小花，不管它以后结没结出果实，也不管它能否留下一粒不起眼的种子，可贵的是它开放过，美丽过，甚至让人振奋过。2012年度“感动中国”人物高秉涵先生说过： “没有在深夜痛哭过的人，不足以谈人生。”可见人生这东西，经历过便是拥有过，拥有过也便是幸福过，而酸甜苦辣与功名利禄已经不再举足轻重。
随着年龄的增长，对于人生与理想这些话题，虽然也不乏雄心壮志，但与少时相比，明显多了一些理性，或者说更接近现实，多是一些可望亦可即的梦想。
上初中那几年，正赶上对越自卫反击战，再加上一些战斗故事影片的强力冲击，内心深处激发起对越南这个忘恩负义之徒的极大愤慨，把心中少有的一点对“越南小朋友”的好感，全都冲到了九霄云外，连做梦都紧握钢枪，“雄赳赳，气昂昂”，在战场上叱咤风云。一九八四年秋天，一年一度的征兵开始了，一股莫名的冲动促使我果断合上了课本，对父母说要去当兵，到部队这个“革命的大熔炉”里实现报国大志。父亲年轻时也上过师范，因为生活所迫遗憾退学，后来在吉林糖厂做临时工时遭遇车祸，将一条腿扔在了寒冷的东北，此后在争取赔偿的过程中几乎是四处碰壁，回到家来也常常是低人三分，所以暗暗发誓要把我们兄妹几个供出去，虽然说不上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却也想着让儿女一个个混出个人样，别再像他那样受苦受难。听说我要参军，父亲虽然没说什么，但表情明显严肃了许多，不知道他那时心里是什么滋味。看我态度坚决，父亲也没有极力反对，就默不作声地领我到大队会计那里报了名。到乡政府初验，几乎是一路绿灯，到了县里，也是一切顺利，没想到最后一关，我清楚地记得是外科，医生说我两条腿相差两毫米，毫不留情地将我刷了下来。说实话，那时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父亲说：“又不是家里不让你去，验不上咱也没办法。还是好好上学吧。”我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还有什么话说呢？事后我才知道，那次征兵主要是北京仪仗队，验得严格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兵种好，像我们这些没有关系的只配当个绿叶，很难成为红花。这是我人生第一个像样的梦想，却也形成了人生的第一个遗憾，至今都无法弥补的遗憾。
我的第二个梦想就是上大学。这愿望虽然上升不到光宗耀祖的高度，但于我已经是千斤重担，有时压得喘不过气来，唯恐辜负了父母的重托和厚望。那时候，老师成天讲“天才出于勤奋”，但从不否认天赋。实事求是地讲，我是一个勤奋有余而天赋不足的学生，我初三时的班主任老师给我的评价是：除了认学，几乎没有什么优势。我想，有这一种优势就足够了，总比没有任何优势好一些。于是，我就没黑没白地学，早起五更，晚睡半夜，中午困了就趴在课桌上小睡个三五分钟。语文、政治、英语和历史是我的强项，成绩一直十分优异，怎奈理科成绩太差，在“学会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年代，很难有前途可言，更不要说考大学了。后来，我勉强考上了一处非重点高中，入学时还踌躇满志，好像大学就在眼前，可第一次期中考试就给了我当头一棒：物理考了53分，化学考了49分，两门课加起来才刚刚突破100分。没办法，我不得不忍痛割爱，重新回到初中复读，侥幸考取了中等师范，而大学也就此梦断，酿成了我人生的第二大遗憾。
我想当兵，是崇拜军人，向往军营；我想上大学，是羡慕大学生，向往大学校园。然而，这两个给了我信心和勇气的梦想，最终却给了我失败和失落，让我不得不变得越来越现实。现在再考虑这些，虽然还难免怅然若失，但心灵的行囊却也收获了许多，厚实了许多。没能成为军人，原因可能更多一些；而没能考上大学，自然是自己能力所致。我虽然从不相信命运之说，也不愿向命运低头，但在客观事实面前绝不可强求。有句俗话：“有福不用忙，无福忙断肠。”这话虽然欠妥，却也有一定的哲理，是说人不能与命争，而这“命”应该就是客观规律，不是冥冥之中的神灵。
现在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因为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心理承受能力自然就越来越大，可以从容面对各种结局，包括失败。就像经营自家的田地，出了力，流了汗，也就没了遗憾，至于收成，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然，物质上有了损失，精神上再加一层，那就更不划算了。
所以说，心想事成是一种完美，而事与愿违也不足惋惜，毕竟你曾努力过，正像那一路繁花，结果是丰收，而经过也是一种财富，起码是一种体检，或者是一种教训，让你鼓足勇气，努力开出崭新的一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