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扣
2018-03-26 23:01 编辑：云彩间
作者：珮尘
又一枚，黯紫地钉在胸前。这是谁的馈赠，日夜硌在心头？
薄衫不耐了秋寒，可是，我却解不开这枚扣子，也换不下这一身孤凉。
不敢卧下，那样会有生生的疼。夜成了我的苦海，在寂寞里无望地漂泊。
谁来解开？谁能解开？心口的枝头坐不上花蕾，思想的花朵被锁在黑暗里，果子是难求一遇的梦。
想念一双手，似有余温未散，在冰凉的扣子和微热的胸膛之间。
我原有一件风衣的，白净，轻盈，常常飘在风雨中，肩头溅开一朵朵朦胧的雨花。如果还记得，那个曾经微笑不语，在三月桃林前徘徊的影子，那就是我；如果有回眸，抱臂默对十月枫红的，那就是我；如果向天问归期，一去作答的风中，我零乱的话语在长长的衣襟上凝成了尘灰。
一切归于物质。思想和语言原本寄生在肉体上，你怎么可能奢望它们不染尘埃？
海盟，因为沧海桑田也就如风消散了，若要寻到，只能再开出原来的海了。理想的舟无处破浪时，舟身上锈下的是浪花死去的遗言。
这就是生活，一件一件的往事，扣在生命的衣衫上，生硬得象是哲理，象是谬论。
每天都是一场下意识的摩挲，偶尔触痛了指尖，便是一个清醒的日子。但醒着实在是一种磨砺，将感知磨得尖锐如针，穿着纤细的情绪在的空隙里缝补，越絷越紧。
久了，胸前就密密地布满了小小的硬，结在心跳的地方，一跳，就是一次碰撞。
然而却无从诉说。也或许这样的无从诉说，正是最彻骨的痛。
当真正的知己者厌倦了你的思想，当自己厌倦了自己的声音，剩下的，只有自伤了。即使你对，也被人懂，你也不能不把自己丢弃。
没有道理，也不必论证，生活的音符总是飘在感觉的五线谱上，伊呀地奏响自以为是的逻辑。我们只能在累了的时候，休憩在生活之外，悄悄地苦笑，装作透彻的样子归之为命。
而这样的命，有时候只为一句话。
所以，会常常对今生里的某一句话咀嚼，作着苦涩的反刍。那些话没有营养，也关非良药，茁壮不了谁的成长，治不了自己的病。
只是，当时的烟波里，是从哪一处风起了皱纹，阻断了那一程好路？
夜如霜，染白了黑发。清愁流淌成水，我枉然地临水照影，望不见岁月的青山。
曾经，在夕阳下翻阅北国江南，马蹄声碎，江湖路远；曾经，趁月色轻起樵歌，委身红尘，任凭人间是沧桑；曾经，揽烟雨洗我河山，结一处茅芦，只为迎三分清明时光。如今，秋风笑我自多情，青山何在？绿水何在？
终归是走过，终归是走过……终归有一枚扣子，作伴我孤灯长夜，虽然，它总是沉默，或者终将沉默下去，毕竟，也是我随身物件里的，贴心的一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