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歌声
2018-05-24 13:47 编辑：龚夏青
作者：天童荒太
译者：赵建勋
1
俺把购物袋扔在厨房里，走向那不到十平米的卧室。挎包从无力的肩膀上滑落到地上。俺没换衣服就倒在了床上，也不管是否会把身上的套装压坏。
最近由于忙着破案，那个声音不在俺耳边叫了。俺不是忘了，而是把那个声音暂时存放到意识深处去了。这不，这时那个声音又在俺耳边叫了起来：“你快来找我呀……快点儿来找我呀！”
“知道，俺知道。”
“你知道？你在找我吗？真的吗？真的是在拼命地找我吗？”
“当然，当然是在拼命地找你啊！”
“可是，我回不了家呀！”那个声音悲愤地抗议着，“我还在深夜里徘徊呢，在你抛弃了我的那个深夜……”
“俺没有抛弃你。”内心充满负疚感的俺，用肯定的语气强调着，“俺根本就没有抛弃你，俺找了你好久好久，现在也还在找你，还在继续找你……”
想喊出声音来，可又喊不出来，憋得俺在床上翻了个身。
2
面前出现了一双发光的眼睛，吓得俺尖叫了一声，心脏一下子停止了搏动，紧接着又狂跳起来。
“尼奇……是你呀！吓死我了！”俺定睛一看，原来是那只身上有茶色花斑的白猫，它叫“尼奇”，正坐在跟床一般高的玻璃茶几上默默地盯着俺呢。
“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俺认识这只隔壁女大学生养的猫。因为这座公寓禁养宠物，所以偷着养的住户从来不让猫狗外出。这只猫原来是一只没有家的野猫，在公寓附近转悠的时候，隔壁的女大学生经常给它吃的。有一天，它悄悄地跟着好心的女大学生上楼，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走了。俺本来就不讨厌猫，所以没有告诉任何人。这幢小公寓只有十八个住户，负责物业管理的是半公里以外的一家房地产公司，难得有人来这里看看，尼奇就在这座公寓里住了下来。
隔壁的女大学生经常逃学，白天在家睡大觉，晚上却在某个夜总会打工出满勤，这个时间她应该把尼奇锁在家里呀。
“不好！忘关窗户了！”俺惊叫一声，起身检查了所有的窗户，却没有开着的。俺下意识地隔着窗玻璃往外一看，只见公寓前边站着一个男人，右手捂在嘴上，好像在说着什么，怎么看都不像个正常人。在这寒冷的秋夜，只穿一件短袖T恤？对了，这不是刚才在胡同里跟俺擦肩而过的那个人吗？莫非他是尾随俺过来的？要是那样的话，真不该一进家就开灯，那不等于告诉他俺住在哪个房间里了吗？
独身女性需要注意的事情之一就是：晚上回来晚了，千万不要一进门就开灯。那样做等于把自己住哪个房间告诉坏人。
这时，那个男人抬起头来向上看，俺赶紧藏在窗帘后面。在三楼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出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他向上看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突然，身后有响动。俺本能地回过头去，把在警官学校学过的动作忘了个一干二净。
“啊……”大门开了一道缝，刚才进家以后没有把门锁好。俺已经记不得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了。从我这个角度看得见大门和虚掩着的卫生间的门，却看不见厨房，莫非有坏人藏在厨房或卫生间里？
俺没有立刻走过去。职业习惯和长期以来独自生活的经验告诉俺，直接走过去很危险。俺开始四下搜寻挎包。挎包放在卧室和厨房之间，幸运的是挎包带伸向卧室这边。俺蹑手蹑脚地移过去，穿着长筒袜的脚直打滑，样子好狼狈。要是什么人都没有的话，这简直就是小丑表演嘛！
不！不对！即便什么人都没有，也得当成有人！在警官学校的时候，为此不知挨过教官多少回骂。“年轻人！你知道有多少警察由于轻易认定什么人都没有而丢了性命吗？！”
总算抓住了挎包带。刚把挎包拉过来，突然觉得小腿碰到了一个又软又热的东西。扭头一看，又是尼奇！
俺瞪了它一眼，心想：尼奇！别老吓唬俺嘛！
尼奇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不知道对它一向和气的俺为什么要生气。
俺不敢有丝毫大意，轻轻拉开了挎包的拉链。挎包被文件塞得满满的，其中有我正在经手的一个案子的资料复印件。案子是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发生的连续抢劫案。最近，在俺们八王子市警察署的管辖范围内，接二连三地发生这种案件。根据目击者提供的情况和监控录像判断，犯罪分子可能是同一个人。犯罪分子穿一身黑衣，戴着骑摩托车时用的头盔，手握一把硕大的匕首，用发音很怪的英语叫喊着：“Money！Money！No money，kill you！”（钱！钱！没钱就杀了你！）然后强行打开钱箱，大把大把地抓走现金，夺路而逃。
警察署里有人认为犯罪分子可能是从某个贫穷国家来日本打工的。俺虽然是负责侦破盗窃案的，但上边也让俺参加了这个抢劫案的侦破工作，因为俺上大学的时候参加过支援东南亚贫困国家的志愿者活动，会说一点泰语和马来语。加上目前负责侦破抢劫案的刑警人手不够，上边就命令俺加入了这起便利店连续抢劫案的侦破小组。
3
由于俺本来不属于这个侦破小组，因此上边根本就不给俺交代工作。俺再三要求，才给了俺这些复印件。还说什么：“不管怎么说，你先大致看看吧。不管怎么说，你是个新手，参加这个侦破小组，希望能对你将来办案子有些参考作用。”
世界上爱说“不管怎么说”的家伙怎么这么多呀！想跟俺结婚的人说：“不管怎么说，先结婚再一起过吧！”不希望俺当警察的人说：“不管怎么说，先辞了你那个警察！不管怎么说，为了家里人也应该！”
俺知道有人希望俺马上就辞职，就是俺们警察署那个叫赤松秀树的课长。但是，俺不能辞职，俺非得把那个人找到不可。
这些复印件里，还有三年来十六岁至三十五岁在东京失踪的女性资料，有家人报警时填写的表格和照片，以及最近在八王子市警察署管辖区域内发现的两具女尸的验尸报告。死者的名字跟失踪女性中的两个同名同姓，不过，因为尸体严重变形，单从照片无法判断是不是那两名失踪者。
俺把那些资料的复印件掏出来轻轻放在桌上，又把手伸进挎包寻找俺的武器。像俺这种找法，紧急时刻绝对来不及。
“要是在美国，像你们这样的警察，早就被犯罪分子打死了！”
警察学校的教官不只一次这样煞有介事地教训过我。
“可是教官，在美国，警察可以带枪回家。”俺不服气地说。
（实习编辑：白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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