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资格

作者：徐振泽

　　洪兄遭遇车祸，凭抢救及时和顽强的毅力，不仅大难没死，且健壮如初。

　　日前相聚，一向直言的老冯问道：“在你被推进手术室前接到伯母电话，当时人多，我们只好远远地看着你。只见你在听电话时，频频点头，却不知老人家说的什么。随后，人们就发现你像当年接受了战斗任务，即将带领战士发起冲锋一样。看到你精神状态发生了变化，我们心里也像石头落了地，知道你肯定没事了。能不能告诉我们老伯母在电话里给了你什么锦囊妙计，竟如此灵验。”

　　洪兄的母亲今年已90高龄，但耳聪目明，身强体健。老人一生很少参加婚礼、寿宴等庆典活动，但在左邻右舍谁家有个天灾病业的时，都能看到她的身影，或听到她的声音。洪兄手术那天，就在他已经上了车，即将被推进手术室时，妻子的电话突然响了，是远在黑龙江老家的母亲打来的。电话非常简短，但作用却非比一般。为此，人们一直好奇地探听老人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忆及母亲的电话，洪兄仿佛被拉回那个已无力抗争的梦魇，眼睛里也不由得闪出泪花。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当妻子喊醒我，说母亲来电话了，并将手机靠到我耳边时，我当时就觉得自己有救了。因为在我一生当中，在我们家这半个世纪的生活中，母亲总要在关键时刻对我们说点什么。虽然每次的话语都不多，但却像一支支强心剂，振奋人心。像舵手的号令，为我们定向把关。

　　当年，父亲参加了东北民主联军，在即将随军入关作战之时，思想有些犹豫、动摇，这时母亲对父亲说：‘你把二老和家就交给我吧，我等着你的立功喜报’。母亲的话当时就让父亲变得义无返顾，最后果然在战斗中立了功，提了干。

　　二十多年前，弟弟找了一个农村户口的媳妇，怕老人不同意，不敢往家领。母亲在知道这个情况后对弟弟说：‘关键是看你自己能不能对她好一辈子’。母亲的一句话，成全了弟弟这个幸福美满的家。

　　我手术那天，母亲在电话里对我也只提到一件事，就是让我践行自己的诺言。母亲说：‘二儿呀，你不是答应给我养老送终吗？怎么娘还没活够你就要死要活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呀！’母亲的话让我的心感到震颤，让我的头脑在瞬间就清醒了。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老娘，有相濡以沫的妻子，还有天天都跟爸爸妈妈要爷爷的小孙子。我明白了，我确实像娘所说的那样，根本没有死的资格。”

　　洪兄接着说：“过去人们都认为危重病人因等人而不肯咽气的说法是迷信，现在我对这个问题是最有发言权的。根据我在鬼门关绕了一圈的实践，我觉得死亡在一定条件下确实可以战胜，但要多想想自己未尽的责任。我就是想到自己没有死的资格，绝不能让90岁的老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才度过这一关的。”

　　我们钦佩洪兄的意志，更钦佩洪伯母的能力和品德。

　　（编辑：李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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